顧戰橋沒有答話,只是從欄杆上彈起。
易心濃推開教室的門走了進去,幾個同學聽到門響,見是易心濃便又低下頭沉浸書的海芋。
只有剛才就注意到顧戰橋的兩個靠窗的女生沒有移開目光。
易心濃將作業本放在講桌左邊邊緣,又將桌上的黑板擦、直尺、教棍整理好,放在講桌下面的抽屜裡,給桌子騰出了一塊較大的地方。
跟在她身後走進來的顧戰橋終於扛不住了,如釋重負般地將那摞半米高的練習冊放在了講桌上,這講桌雖是實木做的,結實又古樸,可是突然被重物撞擊,還是在安靜的教室發出了咚的一聲悶響。
學生們被這突如其來的響動震得一驚,全部齊刷刷抬頭看向講臺,剛才那兩個女生也被嚇得張大嘴巴捂住了胸口。
顧戰橋被大家一瞧,竟也沒有什麼表情,雙手插進褲子口袋,又悠然走出去了。
全班同學的目光都追隨著他,心中暗想,這是何方神聖,班裡開始嗡嗡嗡的討論開來。
易心濃覺得有些丟臉的尷尬,她理理有些歪扭的練習冊,又將作業本抱起,開始沿著班級小路發作業本。每走到一個同學身邊,便有人好奇地問,剛才那男孩是誰啊。
易心濃只答,不太清楚,是的,她的確不太清楚,是從普通班升上來的學生嗎?還是轉學生?還是什麼,她都不知道,剛才在辦公室也不過零零散散聽到些隻言片語。
易心濃剛把作業本發完坐回座位,張老師就跟顧戰橋一前一後進來了。
“咳咳,大家注意”,張老師踏上講臺,拿著課本的手在黑板中央敲了兩下,“這位是咱班新轉來的同學”他說著便看向顧戰橋。
此時顧戰橋正站在講臺下方,“上來吧,給大家做個自我介紹。”
顧戰橋聞聲踏上講臺,雙手依舊插在褲兜裡,目光平靜地看向後黑板,聲音有些懶洋洋地敷衍,“大家好,我叫顧戰橋。”
臺下的學生全部好奇地看著這位帥氣卻痞氣十足的男孩,顯然都還在期待著他再說些什麼,可是這個男生只是酷酷地扔下這麼一句話,便不再言語。
班裡一片安靜。
張老師看向顧戰橋,只見這小子表情竟無半點波瀾,一臉坦然,神情自若的看著前方,“你把名字寫在黑板上吧,這樣好讓同學都看一下。”張老師又道。
顧戰橋似乎有些不情願,他一撇嘴,從講桌上撿了一根不長不短的粉筆,轉身在黑板上大筆一揮,“顧戰橋“這三個字就龍飛鳳舞地出現在黑板的正中間。
易心濃一看,沒想到這個臭屁男孩的字寫得還不賴,有種飄逸瀟灑美。
張老師似乎有些滿意地點點頭,然後環顧教室一週,指了指第三排中間一個空著的位置,“你先坐那裡吧,就是易心濃的旁邊。”
易心濃聞聲吃了一驚,張老師所指的座位,正是跟她一個過道之隔的位置,那本來是王欣雨的座位,可是她最近生病了,說要晚一個星期再來上課。
顧戰橋看也沒看誰一眼,只是徑直走到座位旁邊,摘下左肩上的書包,很坦然地坐了下去。
雖然剛才在來教室的路上一路發瘋似的小跑,可是回到教室的易心濃馬上神情自若,剛才一定是腦袋曬暈了。她看了一眼旁邊窸窸窣窣整理東西的顧戰橋,只覺得這傢伙給人一種又叛逆又輕狂的感覺,跟個痞子一樣,她打心眼裡不喜歡這類人,覺得幼稚又好笑。
顧戰橋發覺有人看他,他從書包裡掏出課本,抬眼看一眼易心濃,又勾起嘴角笑了笑。
易心濃覺得這笑與其說是衝著她的,倒不如說是一種自嘲。她沒有讀懂這表情,也懶得去探究。
身邊的同學都是這樣的,一茬一茬的換,她雖然天性敏感多情,經常對著天空發呆,力所能及地收養小動物,會分給乞丐所剩不多的零花錢。
可是對待人事的變幻,卻有著異常的冷靜,她會竭盡所能幫助所有需要幫助的人,卻對別人不抱有任何期待。當時的她只關心她最最在意的人和事,比如好朋友,比如那個已經上了高中的學長。
那時候的易心濃從沒想過眼前這個對自己冷笑的叛逆少年,會主宰自己多年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