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她和溫吟與最親。後來陰差陽錯認識司燁,又和司燁親近。只是如今,溫吟與不知去向,司燁更……也不知是不是她命犯孤星,無論朋友還是親人,終歸會離她而去。如果能回到七歲,她想不管溫吟與如何兇狠待她,她都不會將匕首捅入那個男人心口。那樣,她便活不過一炷香的時間,此時此刻,也不用再痛苦而清醒的活著了。死是一件容易的事,若哪天她不願再執行任務,她就選一處安寧平和之地,靜靜吞藥。以天為墳,以地為墓,就像她雙親那樣,哪怕屍骨無存。
畢竟痛和牽掛都是留給後人的,她沒有後人,自然無需畏懼。
想了大半個晚上,寧姝最終決定等這次事完就回南地。趁還有用,繼續研究解藥,再替往生門做些事,以後命就是她自己的了。
季槐帶著溫水而來,見寧姝在床上枯坐,眼底一片青黑,猜到她沒有好好休息。思索片刻,又合上房門出去了。寧姝起床梳洗,將頭髮束起,走到小桌前。見上面空空蕩蕩沒有食盤,不禁愣住。詫異間門吱呀一聲被再次推開,季槐快步走入,閉門,從懷中拿出一個饅頭。
“吃。”
“……就這個?”寧姝難以置信。
季槐聲音更低:“其實連這個都不該有。”頓了頓,“你要吃便吃,不吃算了。”說罷就要收手。
寧姝昨夜本就沒吃東西,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雖然饅頭素寡了些,卻還是成功勾出她腹中饞蟲。她趕緊從他手裡搶了過來,大口大口咬起。季槐給她倒了杯茶水,推去她面前。她勉強嚥下,道:“這是隔夜茶。”
“沒有新的。”
寧姝咬咬唇,只能湊合湊合了。
吃完一個饅頭,她腦子漸漸靈光起來,小聲問:“前幾天還好吃好喝,今天早飯和熱茶都沒了,難道是要我們自食其力?”又輕嘖一聲自言自語:“不對,選我們來不可能是叫我們挑水砍柴做飯。莫非,要我們用什麼去換食物?可是訓練我們成殺手,我們能用什麼去換?殺人?”
季槐聽得分明,不禁汗毛立起。他萬萬沒想到寧姝竟然能一語中的,更讓他驚嚇的,是寧姝說起殺手時面不改色心不跳,萬般鎮定的模樣。他不知寧姝這番話是故意要讓他聽到,以此試探。寧姝眼風輕輕一掃,見季槐垂在身側的手略是握緊,便知自己蒙對了。不過再未確定北凜徹一支真實目的前,她也不能漏底太多,將自己的謎團亮出一點,起到拋磚引玉的效果即可。
於是她又做出才回神的模樣,對季槐訕訕笑:“啊,我剛剛在走神呢,你什麼都沒聽到對不對?”
“……”
寧姝繼續笑著,又道:“如果沒什麼事,我就出去了?”
季槐向她走近,伸出手,想了想又放下了。
“活下來得靠你自己。在那裡,你不要心軟,也不要相信其他人。活下來就好。”
寧姝蹙眉:“那裡?是什麼地方。”
“別問。”季槐說完,一把撈起她扛上肩頭。寧姝回憶起他之前的動作,聯想初到富貴莊時被打暈的事情,忽而明白過來,閉上眼睛,佯裝昏迷。
一路上她小心留意去時路線,從住的地方一直往下走,直至她們任務前聚集的平地。平地中有一棵參天大樹,這樹五人方可圍抱,且一半黃葉,一半綠葉。寧姝有留意過,但礙著有人監視,也不敢輕舉妄動。到了此刻她才知這樹算是一扇門,開啟它,中空的樹心下面別有洞天。
季槐扛著她往深處走,地道潮溼昏暗,兩旁石壁不停有嘀嗒聲,不知名的植物藤蔓蜿蜒其上,四處飄散著難以言說的腥氣。恍惚中寧姝以為回到往生門裡,雖然她跟師哥師姐的身世不同,從小就住在往生門,但該有的訓練一個也不少。師父萬中挑一有意培養她,對她更為苛刻嚴格,她能有如今造詣,實則得感謝那些死人。
正在走神,冷不防身子失去支撐,下一秒她已經落去地上。季槐將她安頓好,原本還想說句什麼,卻被其他人拍了肩膀。
“咱們走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