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何白領著貂嬋、羅培、韓榮、耶荀等八人前往洛陽的奴隸市場挑選婢奴時,蔡邕乘坐的牛車終於來到了位於皇宮一側的大將軍府了。大將軍何進正在府中會客,聞知蔡邕前來,頓時大喜過望,領著大將軍府中的客人一道,前來迎接蔡邕。
蔡邕抬頭視之,除何進之外,多是雒陽城中的大臣名儒,如盧植、袁紹、孔融、鄭泰、何顒、張津、曹操、荀攸、逢紀、陳琳等輩,林林種種的知名與不知名儒生不下七、八十人。蔡邕見了又驚又喜,不知今日是如大好日子,竟有如此之多的大臣名儒前來迎接自已,真是感動莫明啊,於是慌忙的上前拜見。
眾人相互作禮之後,又力邀蔡邕入府一敘,蔡邕這才想起自已今日前來的目地。於是轉而拜見大將軍何進,拱手說道:“前日有大將軍使者徵辟在下為官,然而在下年歲已高,近來更覺身體衰落,精力難以為濟。因此今日特意前來拜謝大將軍徵召之恩德,請恕在下不能應召,還望大將軍海涵。”
何進望著眼前黑黑瘦瘦,身體疲弱的蔡邕,心知這是實情,非是蔡邕拒召邀名,於是嘆息道:“伯喈先生智謀深遠,忠直義氣,吾不能得先生的輔助,是吾何遂高之大失也。還請先生能夠在雒陽多停留些時日,好讓吾能夠時時請教。”
蔡邕拜道:“多謝大將軍的體諒,蔡邕敢不從命。”
何進又大笑道:“適才我輩皆在議論一封奏書,各人各持已見,議論紛紛。吾素知伯喈先生博學多才,見聞極廣,既然恰巧到來,不妨入府共議。”
“奏書?!!!”蔡邕心頭一動,莫不是……蔡邕立即欣然從命,隨何進及大臣名儒一起入得大將軍府。眾人在入府之後,也不以官次名爵排位,只以才學與聲望排座。以蔡邕之才學聲望,當與大儒盧植對列,比袁紹、孔融、鄭泰等更前,一左一右坐於何進兩旁。
何進拱手問道:“伯喈先生,這兩、三日間市井流傳有議郎何白何天明之《防治天災疏》,上疏總共有治害之法數十條,文字數萬言。不知伯喈先生是否有所聽聞?”
蔡邕點點頭道:“老朽略有耳聞,大至是防疫、抗旱、洩澇、治蝗、預震、興建義倉及安置流民、緩解地產兼併八事。”
何進嘆道:“安置流民、緩解兼併之疏倒還頗有見地,但是兵兇戰危,非君子所歡者。另前漢武帝時,為擊匈奴,花費無數,卻所得甚少,更使得全國四境從百歲豐饒至貧困凋零。可見好戰者必亡,古人誠不欺我。興建義倉之議,如今大漢四境戰火紛飛,錢糧兩缺,哪裡有餘錢去建義倉,此議雖好,但卻不合實際。至於其他數條……”
何進搖頭說道:“光和元年時,伯喈先生曾上奏陛下,全國災異變故之發生原因,乃是婦人、宦官干預政事,太尉張顥、光祿勳瑋璋、長水校尉趙玹、屯騎校尉蓋升等人貪贓枉法之故。若依何天明奏書所說,災異可以防治,無關天子與朝臣的德行,如此,豈不是我輩有欺君罔上之嫌……”
蔡邕的腦中不竟有雷轟之聲炸響,何進之後的言語一句也未聽清了。昨日蔡邕請何白前往蔡氏舊府一敘,目地只是想了解何白上疏中所說之事的具體細節,是抱有一種學習未知的態度,卻從來沒想過那簡單的奏書之中,還有這樣深沉惡意的解讀法。
是何白有意而為之?不,蔡邕自問看人不差,何白雖然有些小心機,但總體而言心胸坦蕩,是一個忠義為國為民的好官員。上疏之初,何白也許也未細想此疏所帶來的嚴重後果,也許只是簡單的想將自家先輩所總結的各種防災辦法傳告天下,讓世人不再受到災害之禍了。
是了,這些辦法早就總結了,卻始終不得流傳天下。不是何氏先輩不作為,定是被各州各郡的儒生們所阻撓,反認為其是妖言禍眾之言,就與太平道的張角一般。難怪何白會透過出仕,上奏朝庭來讓這些方法得到整個天下人的肯定。
蔡邕黑瘦的老臉上長眉緊皺,思緒良多,直到何進再三的催問,一側的鄭泰拉了拉蔡邕的衣袖,蔡邕這才清醒了過來。見眾人皆望向自已,忙拱手一圈致歉,說道:“老朽方才聽聞此疏之後,只覺心中混亂不已,與老朽畢生所學大相違背,這……不知列位大德是如何作想的?”
何進輕敲額頭,揉了揉眉心後,說道:“此疏自昨日時起,諸位名儒大德便聚於本府商討。各人各持已見,議論紛紛。到今日時,共有三種解見,正要請伯喈先生附議一方,或提出不同的解見來。”
蔡邕拱手道:“願聞其詳。”
何進說道:“以孔文舉、鄭公業、張子云、陳孔璋等人之見解,何天明妄議天意,誹謗儒者宗,為大逆不道之奸邪小人,當稟明陛下速斬之,以正天下視聽。以袁本初、何伯求、逢元圖之見解,無論此疏是否真假,都需以妄議天意之罪將之流放邊塞,待朝中奸邪盡去,再議何天明之疏的真偽。以盧子幹、曹孟德、荀公達等人之見解,當召何天明至大將軍府問對,如若問對確實,當支援何天明之疏,使之通傳天下,讓大漢日後少得災異之害也。”
蔡邕問道:“不知此三種見解何種為多?”
何進說道:“自然是以孔文舉等人之見解為多,幾乎超過一半。袁本初等人之見解也有三十人左右,盧子乾等人之見解只有不足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