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文姬雖然才學不錯,但畢竟只是一個十六歲的花際少女,何白方才的語言可把她嚇到了,三嫁之厄,那不是要剋死兩任丈夫?喪親之痛這不是父親將會在近期逝去?
蔡文姬再也保持不住開始的文雅嫻靜,慌慌張張的去尋蔡邕去了。不多時,蔡邕就披著外衣,在蔡家二女的挽扶之下來到何白的房中。在見禮之後,蔡邕拱手笑道:“不想天明先生還懂得相面之術,老夫今年已五十有八了,生死不過就在數年之間,或早或晚倒也沒什麼。只是天明先生說昭姬的面相不好,所以老夫不得不前來詳細詢問一番。”
何白也略略拱手說道:“在下樣樣都學了一點,平日裡倒也看不出什麼面相中所藏之隱密事。只是方才忽有所感,見到昭姬小姐似有不對之處,這才請伯喈先生前來一觀。”
蔡邕學識淵博,但本身還未達到無視鬼神的地步,面對同樣知識面廣的何白,可不敢輕言不信相術。於是故作輕鬆的說道:“原來只是心有所感啊,老夫既然來了,就請天明先生試觀之。”
“好。”何白於是裝模作樣的給蔡邕上下左右的瞧了瞧面相,好一會兒,這才說道:“唉,從伯喈先生之面相上來看,伯喈先生乃意氣之士也,可以名傳天下,才學動江湖,但本身卻全無貴氣官氣可言,強自為官必以言行召禍。然而近日伯喈先生隱隱有鴻運當頭之相,可能不出一年,就有人會大加提撥先生。”
“然而此事無論伯喈先生應召與不應召,都會作官,甚至會一日三遷至尚書,直接封侯,爵壓九卿。而昭姬流離失所二十年之厄,便映在了伯喈先生為官之事上。”
“咦?!!”蔡邕與蔡氏二女聽後又驚又喜,似乎是不敢相信。蔡邕除早年間一心求學,不應徵召外,仕途並不順利。後來更因上書言事而得罪了十常侍,被其陷害慘遭流放朔方數年時間。
之後又恐懼十常侍的報復,禍及家人,而一直在南方荊揚吳會之地流浪。直到大女蔡文姬長大成人,將要與河東衛氏成親了,這才回到陳留,準備送親一事。
又因家中無有餘財,這才想到前來雒陽求助。而蔡邕本人,幾乎早對仕途一事絕了希望,不想卻在何白處聽到了此大好訊息。只是此次仕途竟會與蔡昭姬日後的生活有極大關係,這卻是讓蔡邕所料未及了。
蔡明姬問道:“天明先生,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父親這鴻運是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麼?”
“正是。”何白點點頭,讚賞的看了看蔡明姬。蔡邕與蔡文姬的智商與才學雖高,屬大文豪級別,但這敏銳嗅覺卻十分低劣,還沒有蔡明姬這十歲女孩高呢。於是說道:“除昭姬受此次仕途所累,就是伯喈先生自已也等於是在用自已的壽命,換取了自已的一時富貴。然而此富貴就如空中樓閣,本身沒無半分根基可言,登頂之日,便是衰亡之時。”
蔡氏三人一怔,升官就等於了蔡氏一人的死亡與另一人的流離失所,如此富貴與仕途哪裡是大富大貴之兆,分明是催命之兆嘛。
蔡文姬急問道:“天明先生,不知父親的壽數如何?”
何白搖搖頭道:“伯喈先生於江湖中悠然自得,壽數之長不好說。但若主動應召,又或被他人強任官職,則最多隻有年餘時間,年止六十,便會因故而召禍喪身。”
蔡邕聽後,一時間面色陰晴難明,縱有許多報國安民之志,但年歲已老,終究沒有青年時那般堅定了,更多的只是想子女們能夠平安幸福。許久,方才長吐口氣,笑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多謝天明先生之指點,不知昭姬之命運可有更改遁逃之機?”
何白沉思許久,方才說道:“人之命運全憑個人的決擇而定,決擇得好,便會平安的渡過。決擇不好,則會提前到來。我有一法,不但昭姬的命運可以更改,就是伯喈先生的命運也可以更改!只是一切的一切,都將需要伯喈先生你自已來決擇。”
此事關係到父親與姊姊的安危,就是年幼的蔡明姬也急了,問道:“還請天明先生試言之。”
何白看了看面色平靜,無悲無喜的蔡邕後,說道:“我的法子就是提前裝病,裝成難治之病,如風癱,呆痴之症。如此可讓徵召伯喈先生之人主動退卻,就算是強迫也不能夠。”
蔡邕微微點頭,此法倒是不錯。此時還無人強行徵召自已,自已便早早的得病了,應當無人猜知具體原因才對。只要半隱居數年時間,讓人忘卻了自已的存在時,自已就能自由了。只是……蔡邕一思及何白所說的可能之事,便就心有不甘。但要女兒繼續受苦二十年時間,與自已的生命來換取一時的得意,又讓蔡邕立馬堅定思想,決不輕易動搖。
何白說道:“至於昭姬的三嫁之厄,一嫁將會不足一年,便有喪偶之痛。之後則會受到夫族的無盡欺凌,若無伯喈先生之助,昭姬在衛氏只怕難過的緊。所以,此番昭姬嫁不嫁衛氏,受不受喪偶之痛,又看伯喈先生您的決擇了。”
聽了何白的言語之後,蔡邕的心情十分沉重,讓向來持身甚正的自已忘親背義,如此之事實在是做不出來。但衛氏子擺明了就要命喪黃泉了,卻叫昭姬嫁去沖喜,如果僥倖病癒,自然是昭姬的功勞。如果不幸病亡,自然就是昭姬之過了。蔡邕老於世故,自然能夠猜到昭姬將來所受之罪了。
只要一想到昭姬自幼便跟隨自已流浪荊揚吳會之地,一直都在苦難之中渡過,根本沒有享受到半分的幸福,蔡邕就是陣陣的心痛與愛憐。也罷,也罷,若只自已一人,縱然山崩地裂也不能有半分的背義之舉。但若為了昭姬的終生幸福,就算是食言而肥,自已也在所不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