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清七日的時間幾乎全部是在看報紙,看雜誌,和自己畫著未來大展宏圖的圖紙,然後腦海中思考著未來的各種出路。
賀於被接回來後,就安排進了衛朝旁邊的小院子,不過他性子有些孤僻,在府裡面的時候顯得十分的恭敬,衛老夫人好久沒見過小孩,看著賀於瘦的沒有幾兩肉的樣子有些心疼,便叫人煮了好一些補品送過去。
筆頭在下巴上戳了幾下,這暮秋的陽光除了亮堂之外沒有一點兒暖和的感覺,方言清讓晴丫頭和小滿好好的去玩耍,順便給小滿布置了一個不太艱鉅的任務,教晴丫頭她剩下的課業。
“在想什麼?”
聽著身後傳來的聲音,方言清轉頭看過去,穿著一身西裝配毛呢大衣的衛朝,看起來一身乾淨利落,風.流倜儻,方言清不由的眯起了眼睛,這穿衣服講究的勁比自己還厲害。搖了搖頭,把頭轉回去,“忽然想到我小妹了,那日回家,其實我本來想給我母親打商量,能不能由我資助我小妹唸書,但是...瞧母親當時的樣子,應該是不太想和我掰扯的。”
“七歲了?”衛朝拉著旁邊的凳子坐了下來,把一本厚厚的書放在了桌子上,方言清瞟了一眼,全是西語,好像是關於經濟方面的。
“嗯,七歲了,本來該入學的,但是我母親好像對女性唸書存在偏見,所以...”方言清也不好說什麼,畢竟女孩子唸書,在這些人眼裡本來就是多餘的,長期以來的觀念,對她們來說,女人就應該當好一個附屬品。可是,雨清她不一樣,她想讀書,她和賀於一樣,渴求知識,方言清閉了閉眼睛,力不從心的嘆了口氣。
衛朝看著方言清的神色,知道她現在心裡有些不舒服,輕聲勸道,“會好起來的,這些都會慢慢的改變。你看,不是連朝廷也開始被迫妥協了麼。”
衛朝說的是昨日傳回來的訊息,朝廷開始制定議院法,選舉法,還準革命黨改組政黨,這些被迫妥協,無不代表著,朝廷撐不下去了,一切掙扎都是死亡前的拉扯。
方言清點點頭,看著衛朝面前的書籍,問道,“你這是在看...?”
“經濟方面的書,我爹特別喜歡我看這個。”衛朝看著自己面前的書,有些哭笑不得的回憶道,“其實我中學的時候想去讀軍校,上海有個軍校離我們中學挺近的,我爹又往哪個軍校投了點錢,所以每次我去軍校蹭課,他們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在那個軍校上了一年多的課,才被我爹發現,然後我爹就把我送到國外去讀經濟學了,直到我大學才被准許回來。”
聽著衛朝這麼一段往事,方言清忽然發現,自己好像一直都沒有去了解過衛朝的往事,遂即問道,“我十七歲在北平讀書的時候,你多少歲?”
“當時二十歲,大學三年級,我是十九歲大學二年級回來的,算起來,你可以喊我一聲學長。”衛朝聽見方言清的問話,從善如流的答道,“苒苒和你一般大,現在在讀大學三年級,在姑父的學校裡讀書,如果你想的話,可以繼續回去完成學業。”
這個說法真的挺誘.人的,兩年沒接受系統的學習,再會自己曾經熟悉的校園不知道是什麼感覺,方言清微微蹙起眉頭,笑了笑,“算了,我好像找到更想做的事情了。”
更想做的事情?衛朝看著方言清的笑,問道,“能說嗎?”
“想當個教員,教學生。”方言清開口說道,其實這段時間透過教那幾個小孩,讓方言清覺得,比起自己一個人默默的汲取知識,傳播知識好像更能讓自己感受到快樂,不過不應該只是教員,方言清心裡還有些說不清楚,繼續說道,“我...我想讓所有人都能識字,所有人都能獲得知識,去為自己而活,我不太能說清楚自己心裡的想法,就...就...”
方言清腦海裡浮現出許多畫面,敏丫頭,柳雲芳,丁三娘,方雨清,還有好多好多人,“我想讓她們不再黑暗裡苟且偷生,她們本該活得好看的,她們......”
衛朝看著方言清絞盡腦汁想把自己腦海中的感受和想法說出來的樣子,輕聲嘆了口氣,抓住方言清有些發抖的手,“我知道,我明白你想的,我可以告訴你,會的,你想的那些,以後都會變好的,平等,自由,擁有變的更好的權利,至少在一些地方已經有人獲得了這種權利,你看苒苒,她不就是嗎?”
方言清點點頭,正準備說話,就聽見馮苒苒的聲音慢慢的從遠到近,大聲說道,“言清!三孃的信!三娘寫信回來了!言......哥哥好...巧啊。”
馮苒苒看著方言清和衛朝雙手緊握的手,然後挨在一起坐著的動作,猛然向後退了一步,“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
“沒......”方言清剛發出一個音節,就看見馮苒苒又猛的退後一步問道,
“你們是不是要親親?”
“啊?”
“果然,我來的不是時候。”言罷,馮苒苒身子一轉,就準備開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