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見他都沒有這般慌張的,這是恩情還是喜歡?難道發燒把腦袋燒糊塗了?方言清拿著冰涼的雙手摸著自己的臉頰,幫自己的臉頰降著溫度。
輕輕把自己鬢邊的髮絲別在耳朵後面,拿起一根金色花瓣三層夾著珍珠銀絲的髮簪,看著銅鏡裡面容姣好的容顏,輕輕的插.入髮髻中,鏡子中的婦人看著溫婉,眉眼帶笑,保養得當,湯依雲滿意的笑了笑,伸手遞給旁邊候著的丫頭,旁邊的丫頭連忙攙上湯依雲的手,“都走了?”
“太太,都走了。”旁邊的丫頭小聲回答道。
湯依雲笑了笑,潘玉秀安得什麼心思自己能不知道,只是不好駁姨娘的面子,這才放她來的,論嫁人,自然是嫁方言清要好些,看著乖巧,明事理,還有母親和弟妹在自己家裡養著,比潘玉秀那丫頭要穩妥數十倍。只是自己也不好出去明說什麼,莫要末了,還讓自己擔上這個惡人的名聲。還是讓她們自己爭的好,左右都是對自己有用處的,湯依雲停了步子,對後面候著的丫頭吩咐道,“這幾日天十分怪異,你待會去取些布料,給各院子裁一件比甲去。”
一個丫頭點點頭,道了聲是,福了福身,走出了門去。
湯依雲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前幾日柳雲芳唸叨自己身子不舒服,去請大夫來看了看,沒料到竟然懷孕了,雖然沒把這個兒媳當回事,但她肚子裡的孩子,自己還是十分看重的,如果日子不差,今年一過,明年開春自己就能抱上孫子了。再待明兒自己兒子高中,拿一官半職回來,也算得圓滿了,“今年年春的蘇造局的蘇錦,明兒得多定些,這料子穿著軟。”說著轉頭看向身後的張媽,“媽媽,聽說衛老夫人祖籍是蘇州的,不若去定一份蘇州的壽錦緞,給老夫人做壽禮。”
“太太,沿海那片的織女罷.工,蘇州那邊又遭了洪水,聽來往的人說,蘇造局近幾月都是復不了工的了。”張媽說道,自己有一子侄就是在那方做工,前段時日來了書信,說那邊呆不下去了,要回來討生活。
湯依雲聽著張媽的話,皺起了眉頭,“真是惱人,一把下賤人,活著命就不錯了,還鬧什麼么蛾子罷.工。”湯依雲咒罵道,自己最愛的無非就是蘇造局錦緞上的繡花,什麼精巧,這幾個月都進不了新料子,如何裁剪新衣服,去衛老夫人家做客再怎麼也要裁一套新衣裳,在府上上上下下的算下來,就是不少的料子了,湯依雲又不是一個愛講究的人,這城就這麼大,自己若是不打整好些,可不就是出去讓人笑話的嘛,再說幾月後都將近新年了,那時候的布料又比平日裡貴上幾番,若是不湊巧,連新衣也裁不出來。
若是以往,湯依雲自然是不會多想片刻,這製造局雖然不多,但也是有好幾家讓自己挑,可前幾月的蜀地一團亂象,製造局停了工,廣州那方的製造局說是整改什麼的,竟然撤了,全變成了散戶,如今蘇造局也生亂象。湯依雲拿手拍了椅子扶手一下,然後坐在了椅子上,“罷了罷了,過幾日叫管家去嘉縣收租,咱們在嘉縣不是還有幾個鋪子麼,把租金收了,然後在那邊進些料子吧。”
嘉縣在榮城的旁邊,是榮城的鄰居,比榮城的地勢要好些,那裡有條不大的小河,是西北到東南的咽喉,許多商販都在那兒開的有鋪子。湯依雲讓管家在那兒買布料也是因為那兒有個很大的布料市場,什麼好的差的貨都多。
“我曉得了,待會就去和管家打招呼。”張媽媽說道。
湯依雲用手肘撐著桌子,手抵著額頭,手指順著自己的眉毛,“只是衛老夫人的壽禮要好好思度,也不求搶眼,就只莫要落了下風就是了。”
“那兩個院子的姑娘要提前招呼一聲,叫她們備著麼?還有半月便是老夫人的壽誕,現在開始備著也差不多了。”張媽想了想,問道。
“她們自己曉得,”湯依雲打了一個哈欠,“言清聰明,玉秀心思多,自己會想著的。”
斜窩在紅木軟塌上,背上枕著湛藍絨布流蘇掉邊繡著玉兔桂枝的大枕頭,身上披了一塊大方薄毯,淺藍色打底硬著紫色的花瓣,配色尤其醜陋。邊上還用拙劣的線腳補了好幾道線的邊,懷裡抱著晴丫頭塞來的湯婆子。書雖然任然翻著,可自己的心思卻早已飛出天際了,門被開啟,吹進來一股風,方言清捂著嘴,又輕輕咳嗽的幾聲。
外面的天色已經快黑了,晴丫頭端著藥碗走了進來。自從後門回到院子裡,方言清就一直止不住的咳嗽,廚房裡的鍋都忙著煮飯燒菜,晴丫頭無奈,只好自己在柴房裡撿了一些木頭回院子裡,拿著藥罐子,躲在自己的屋子裡替方言清燒著藥。
門被晴丫頭合上,端著藥碗放到桌上,“姑娘,喝藥。”
方言清看著晴丫頭認真的表情,乖乖的端起藥碗,烏黑的湯劑光是聞,自己就似乎聞到了苦味,心裡一下狠心,端著藥碗大口的喝了起來,苦澀的味道讓方言清的臉皺成了一團,“真難喝。”方言清把碗放在了桌子上,感覺自己的嘴全部飄著藥劑的苦澀,連說出的話都是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