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以違禁騷擾驛遞——也就是公共設施承接私人生意——被降為苑馬寺少卿。
這幾年在兵部系統內堪磨,又一步步升回了正三品的位置上,掌太僕寺事,可謂沉沉浮浮。
任鎧微末小吏,印象就少很多了。
三年前上疏條陳草場四事,曰清查曠土以杜隱佔;曰考核委官以懲曠惰;曰責成監督親自收放;曰酌錢糧多寡以定商人名數——能夠喊出清丈這話的,顯然有看出端倪的能耐,也有做好官的志向。
去年上疏,說戶部買草作弊多端,商販將鮮明草束堆放在上,其浥爛輕小盡堆下面,來賣出高價,甚至沙土包褁圖重斤兩等等。
這些都是上過廷議的事,尚且有些印象,至於履歷,朱翊鈞倒是沒那個功夫去記。
兩人走到跟前,連忙朝皇帝下拜行禮。
“臣太僕寺卿趙焞,拜見陛下。”
“罪臣戶部委管草場主事任鎧,拜見陛下。”
若是拋開脖頸與額頭的細汗的話,兩人面上都還算沉著鎮靜,養氣功夫也算是極好的一檔。
而兩人的自稱不同,則是六品小官與三品大員的天然差距。
至於到底有沒有罪,還不好說。
皇帝並未立刻叫兩人起身,而是一言不發地打量著二人。
時間緩緩流逝。
朝臣們冷眼旁觀。
直到兩人在壓力之下,汗水已經順著臉頰流到下巴,皇帝才終於有了動靜。
任由兩人保持著下拜的姿勢,朱翊鈞嘴唇輕輕碰了碰,悠悠開口道:“你們,有什麼要對朕說的麼?”
聲音除了一絲冷以外,聽不出多餘的情緒。
但這話語,卻讓兩人壓力陡增。
趙焞低著頭,用力地眨了幾下眼睛,深吸一口氣,緩解心中的惶恐。
他似乎早已在心中預演無數遍一般,再度下拜,沉聲開口:“陛下,草場之弊甚矣,太僕寺責無旁貸!”
“然則如今當務之急,乃是清丈草場,退耕還草,還請陛下開恩,容臣戴罪視事!”
語氣堅定而真誠,絲毫沒有推脫的意思。
朱翊鈞搖了搖頭:“你在苑馬寺、太僕寺沉浮多年,如今卻說半點不知情,要麼是推脫,要麼是無能。”
“朕再是開恩,也至多允你告老還鄉。”
他擺了擺手:“說點別的罷。”
趙焞聞言,心中一寒。
開恩才能致仕,那麼不開恩該當如何,皇帝的話裡話外,已經不言自明瞭。
果真是最是無情帝王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