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能安穩過度是最好的。
所以事情不宜說得太過透徹,申閣老哪怕對面前的這位小九卿,也是能忽悠就忽悠。
王之垣沒有進過中樞,眼光自然看不到這一層。
他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申時行見王之垣信服頷首,便繼續說道:“然後是王京兆言,順天府盡是免稅官田。”
“京兆,陛下與內閣方才議定,自明年這一科進士、舉監開始,致仕之後,便只免三畝半的田稅了。”
王之垣聞言,倒沒有太過驚訝。
這事從萬曆二年那一科就開始吹風,說什麼新人新辦法,老人老辦法。
只是一隻沒有開始,平白讓這兩屆一隻提心吊膽。
看來是風吹夠了,明年終於要開始了。
三畝半的稅額,也就能養活一家人不餓死的程度。
皇帝跟內閣多少得背個刻薄寡恩的名聲。
否則都對不起進士們這些年的寒窗苦讀。
當然,是萬曆八年之後的進士,屬於未來的反對派,現在還在襁褓之中——反正不關他們這些老人的事。
想到這裡,王之垣好奇追問了一句:“何時下的詔,竟然沒聽聞?”
要是中樞有明旨下來,士林總得吵上幾句的,他也不至於沒聽說過。
申時行捋了捋自己鬍鬚,含糊道:“臘月報名科舉時,再做告知。”
這就是陽謀,你不想當官有的是人想!
退休待遇?今天連三畝半的免稅都不滿足,當了官以後敢做什麼都不敢想!
王之垣不由瞥了一眼申時行。
這位年僅四十三便入閣的天之驕子,兩年下來,已經逐漸染上一絲陰險狡詐了。
內閣的一方水土,看來不是很好啊。
王之垣搖了搖頭,將多餘的想法甩出腦海,說回正題:“既然如此,那如今度田,最棘手之處,恐怕便在寺產了。”
“如今北直隸新增數百寺廟,順天府便有近百餘!”
棘手不在於勢大,同樣在於麻煩。
凡是牽扯上大量百姓的事情,就沒有不麻煩的——尤其是把百姓當人的情況下。
道門尚且好些,佛門這些人,實在不好相與,哪怕被伐山破廟,也不見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