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應旂是當世名儒,有望擠進杭州賢祠,跟白居易,蘇軾並列受祀的人物。
在儒林之中,尤其南直隸、浙江一帶,聲望昭著。
雖屬南中王門,亦是心學,但卻在十餘年前,突然卻轉向程朱之學。
如今已然是位反對空談良知,提倡務實的儒者了。
顧憲成師從這位,必然受了影響。
不過顧憲成卻搖了搖頭:“與學說無有關係,只是見不慣這個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的世道罷了。”
自大禮議後,士大夫便逐漸萎靡不振。
於上。
世宗皇帝貪婪無度,穆宗皇帝懈怠政事,如今的張居正專權凌主,顧憲成從小至今,便感覺到家中往來官宦、士子,越發沉悶壓抑、消極低落。
嚴嵩、高拱、張居正入主內閣之後,攀附首輔、結黨營私之事,一朝比一朝嚴重,整個官場都瀰漫著一股腐朽墮落之氣。
於下。
王守仁這位聖人也逃不過被六經注我的命運,其學說逐漸演變成放蕩不羈的濫觴之態。
自嘉靖以後,一股提倡奢靡、為所欲為,所謂“率真自由”的歪風邪氣,不斷僭越著道德人倫。
就如他數年前所說——“如今天下滔滔,上下一切以耳目從事,士習陵遲,禮義廉恥頓然欲盡,吾三人每過語及之,輒相對太息或泣下。”
這種時候,若是還無人衛道,天理何在!?
所以,誇讚皇帝,跟自己成師從的心學還是理學沒有關係。
他只是在誇讚扶揚正學,匡正世風之舉。
要他說,這個程度還不夠。
等他考上進士,步入官場,早晚要好好澄清吏治、美化風俗!
屆時朝官們再也不需要攀附首輔,暢所欲言,也不會因言獲罪。
士林學子不再放浪不羈,整日將仁義道德掛在嘴邊。
那才是群賢遍野,眾正盈朝。
不過有李坤在,為免交淺言深,顧憲成也只是點到為止。
李三才是從不會讓事情冷場的,很是輕巧接過顧憲成的話:“如今這位陛下,倒是真有一出美化風俗的德行。”
顧憲成好奇扭過頭:“哦?”
李三才笑道:“陛下不僅將慄在庭那廝,貶到了福建做官,還將弇州公王世貞,招在身邊伴隨。”
雖說慄在庭是七品官穿上了紅袍。
但清貴言官跟地方官吏可不一樣。
所謂“六科都給事升轉,內則四品京堂,外則三品參政。蓋外轉以正七得從三,亦仕宦之殊榮,而人多厭薄之。因有官升七級,勢減萬分之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