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圖窮匕見。
這已經是明著說皇帝不德,才招來這些報復。
可惜,此時的皇帝不是孤家寡人。
吏科都給事中慄在庭,當即就要出列呵斥。
他正要動作,卻看到御座上方,從側殿繞出一道人影。
朱翊鈞抬手讓慄在庭歸列,後者老老實實退了下去。
皇帝來了,眾臣自然行禮:“陛下。”
胡涍的聲音也戛然而止,抬頭看著皇帝,面色有些懼怕與難堪:“陛下。”
朱翊鈞點了點頭,面上沒什麼表情,只是簡單吐出兩個字:“繼續。”
而後也不拉上屏風,就靜靜看著胡涍,等著他的下文。
胡涍身子僵硬了片刻。
但咬咬牙,又挺直了身子,繼續開口道:“災異之繇,徵在君身,何以表正?徵在奸回,何以斥遠?他如抑濫,請以遵祖制,節財用以厚民生,敕講讀以廣治道,皆所以召天地之和,開億萬年無疆之治!”
災異若是應在皇帝身上,是不是該好好反省?若是應在奸臣身上,是不是要遠離。
這當然是套話,重點在於解決之道。
胡涍開的藥方很簡單,不要與民爭利,要遵祖制,學經典,才能有“天地之和”。
若是不聽,就別怪傷了“和氣”。
這話還是太含蓄了,朱翊鈞似乎沒太懂。
他隨意嗯了一聲:“胡御史所謂的‘厚民生’、‘遵祖制’、‘赦講讀’,分別指的是什麼?”
皇帝沒按往常的習慣叫卿,而是叫了一聲胡御史。
有朝臣看著皇帝面無表情的樣子,已經開始生出懼色。
這一幕……與世宗當朝時何等相似!
胡涍說到這個地步,自然是不能再更直白了,只能囁嚅道:“臣才疏學淺,只能言盡於此。”
朱翊鈞點了點頭,沒再追問。
突然想起什麼,他近乎自語了一句:“胡御史是南直隸的人士?”
胡涍硬著頭皮道:“臣是南直隸無錫人,嘉靖四十四年乙丑科進士。”
朱翊鈞按下不表。
又朝張居正看了過去:“張卿,今日常朝還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