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風吹得有些急,街上行人稀疏,偶爾有幾片枯葉被卷著飄過,打著旋兒落在泥地上。
小豆子裹著一件舊棉襖,腳步匆匆地穿過清河縣的街巷。
他今兒得了許長安的吩咐,要去府城集市上探探風聲,看看那假酒的貓膩究竟是怎麼回事。
天色剛泛起一層灰白,府城集市的攤子已經支了起來,吆喝聲混著炊煙味兒,飄得滿街都是。
小豆子低著頭,混在人群裡,身上那件破棉襖讓他瞧著像個趕路的腳伕,沒人多瞧他一眼。
他挑了個不起眼的角落,蹲下身,假裝整理鞋底,耳朵卻豎得尖尖的,留心著四周的動靜。
集市上人來人往,攤販們忙著招呼客人,幾個挑菜的婆娘圍著一堆蘿蔔討價還價,嘀咕聲斷斷續續傳過來。
小豆子沒急著靠近那賣假酒的攤子,先在附近轉了一圈,繞著賣雜貨的鋪子走了兩趟,裝作挑東西的樣子,慢慢摸清了地形。
過了一會兒,他才晃悠悠地朝那攤子走去。
攤子不大,搭著塊破布棚,旁邊堆了幾隻舊木箱,上頭擱著幾個黑乎乎的酒罈,罈子瞧著有些眼熟。
小豆子心裡一咯噔,腳步卻沒停,慢悠悠地湊過去。
攤前站著個粗壯漢子,穿著件灰撲撲的短襖,腰間別著塊布巾,正衝著路人吆喝:“許氏白酒,便宜賣嘍,一罈五文,錯過可沒這價兒!”
聲音粗得像破鑼,傳出去老遠。
小豆子站在攤子邊上,低頭瞧著那幾壇酒,壇身上的泥封瞧著有些粗糙,不像自家鋪子裡出的貨。
他沒吭聲,伸手拿起一罈,假裝掂量著分量,手指在壇沿上摸了摸,涼颼颼的。
那漢子見他拿酒,忙湊過來:“客官,要不要嚐嚐?這可是清河縣水晶糖肆的醉逍遙,正宗得很!”
小豆子心裡一跳,面上卻不露聲色,點點頭,隨手把罈子放回去。
那漢子見他沒買的意思,也不急,從懷裡掏出一張紙晃了晃:“瞧瞧,這憑條可是水晶糖肆開來的,誰不信自個兒去查!”
小豆子瞥了那紙一眼,紙面有些皺,墨跡瞧著有些模糊,可“水晶糖肆”幾個字卻清清楚楚,旁邊還蓋著個章,跟自家鋪子用的一個樣。
他心裡猛地一沉,像是明白了什麼,嘴上卻只“嗯”了一聲,轉身走開。
那憑條他認得,前些日子有幾撥人來買酒,說是外地商賈,要憑條回去報賬,他也沒多想,隨手就開了。
可如今瞧著,這憑條竟落在這假酒攤子手裡,分明是有人拿他的手筆做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