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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訂婚考驗初顯崢嶸 (1 / 5)

第三章訂婚考驗初顯崢嶸

林越覺得,未婚夫未婚妻這兩個詞有點意思。往好了說,透著古典的美感;往壞了說,陳腐不堪。“訂婚”是什麼意思?試用期是吧?同居就不能試用嗎?好像同居是個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必須給到大眾一個交代;又像是要驗貨,先把這段婚姻打出個小樣來給路人甲們瞧瞧。其實誰在意你的生活呢?

談戀愛一年左右時,許子軒曾提議搬到一起住。林越拒絕,因為她和許子軒的住處都分別離自己的單位近,誰搬到誰住處都不方便。但訂婚後,許家給的房正好在兩人單位的中間,緊臨地鐵,兩人各坐幾站地鐵就到單位了。林越這回同意了,一個月能省三千塊錢房租,何樂不為?且,“試用期”,還說不好是誰試用誰呢。許家在考驗她,焉知她沒有在考驗許子軒?

把三個大行李箱並若幹小零碎搬進許小軒的小屋時,林越有種躍躍欲試的喜悅。雖說是“試用期”,畢竟也有著“轉正”的盼頭。集團業務不景氣,策劃部每天六點準時下班,她坐地鐵到家才六點半,順路在樓下小超市買菜。回到家後,她先把米飯蒸上,把青菜洗淨,蔥姜蒜、配菜、魚和肉之類的都切好,按每道菜需要烹製的時間長短,開始依次做菜。肉類先做,青菜最後炒,以保證所有菜都熱氣騰騰地帶著鍋氣。許子軒稍晚一點到家,快到時他會發微信,林越陸續把菜下鍋。許子軒進屋,總是能看到桌上的菜熱氣嫋嫋,滿屋飯菜香。這時他會上前抱著林越先親上幾口,兩人擁抱著,靜靜地待一會兒。幸福可能就是這種滋味吧?胸口經受著巨大心潮的激蕩,情感洶湧澎湃,耳邊如聞禮花綻放,合奏出喧天樂章;又覺萬籟寂靜,天地間獨剩兩人。

小屋是老房,櫥櫃很小,水盆也小,想安洗碗機只能把櫃子全打了重新安。反正是過渡房,也沒有幾個碗,林越與許子軒約好,她做飯,許子軒洗碗。這叫分工,兩人都覺得公平。男人不做家務,是所有女人內心深處的無名腫痛,感到不公平,卻無處言說,因為幾千年如此。男人開始做家務,哪怕只做一點,女人就會感到幸福。

許子軒洗碗時林越坐在沙發上刷手機,偶爾抬頭,看到廚房的他紮著圍裙洗碗,再次覺得甜蜜,也許是“公平”帶來甜蜜。她舉起手機,拍下這一幕。有圖有真相,她找的男人,尊重女性。

許子軒月薪到手兩萬,他每個月拿出五千給林越採買家用,另外的存起來了,兩人的錢各存各的。許子軒說婚後可以設立共同賬戶,他自己每月留幾千塊錢零花,其他的都打到賬戶裡,由林越來管,密碼兩人共知。平時由林越持家,大額支出兩人商量著來。這提議公道得不能再公道了,林越想到自己起碼目前房租就省了,吃飯也幾乎不花錢,每月都幾乎可以淨存錢,心底一陣妥帖的喜悅,隨即又覺得自己猥瑣。

每天下班買完菜提著菜走在小區裡,看著星星點點的萬家燈火時,林越心裡很踏實。那座座高樓上有一個視窗是屬於她的,有一盞燈為她燃著。在京十二年,此時總算有融入的感覺了。她這些年幾度徘徊,差點回老家,或者轉道天津。現在終於不用了,她要與之結婚的是有房的北京人。這是終極融入了,像冰塊融在水裡一般了無痕跡。她的後代不用回老家高考,也不用退而求其次去天津生活,她將成為貨真價實的北京人。

她劃拉了一下這些賬,問心裡的主義們:這樣的婚姻,不能算失權吧?

上野千鶴子率主義們微笑答:不能算。

有天,許子軒的父母說週末要來一起吃飯,說是許子軒自打和林越在一起後就不回家,只能他們過來看看小兩口了。周明麗打著哈哈,林越卻知她是來檢驗兩人同居成果的,這是試用期必然的步驟。林越也不怕,現在大城市的公婆一般不會介入小夫妻的生活,這可是新時代。但是想介入也正好,總要叫他們知道一下她和他們兒子的相處模式,未來天長日久的,大家趁早適應。她又有了個體會,訂婚不但是她和許子軒的磨合,其實也是和準公婆的磨合。所以這樣看來,訂婚也可以叫結婚冷靜期,大家都冷靜冷靜,先別上頭。

他們週六上午來,吃的是中午飯,林越做了四菜一湯。她做飯的時候,周明麗踱進廚房看了幾眼,見林越刀工熟練,蒸鱸魚、木須肉、小蔥炒雞蛋、蒜蓉油菜、苦瓜排骨湯葷素搭配得當,周明麗滿意,點點頭,微笑著走出去。

林越微妙地不快。剛才周明麗進來時,她存心賣弄,手下的刀噔噔噔越發切得爽利。看著周明麗的表情,她知道準婆婆很滿意,不由自得,又立刻覺出卑微來。她炒著菜,看著門外的小客廳一家三口說說笑笑,一邊吃著幹果和小零食,一股窩囊升上心頭:自己分明是上門媳婦在討歡心獻殷勤。周明麗方才那樣揹著手,探頭看她幹活,像不像工頭在監視工人?林越覺得主義們在瞪著她,由此有點心虛,暗暗說,我不會被欺負的,一會兒你們等著瞧吧。

吃飯全程倒是挺歡快,兩個男人尤其開懷。許東挾起木須肉裡的溜肉片,大發感慨:“現在想在外面餐館裡吃點現炒的菜不容易啊,太多預制菜了。”

林越道:“我們集團的飯店就有這個現炒的木須肉,招牌菜。”這道菜就是她和許子軒在集團的飯店吃飯時學的,許子軒當時就大贊好吃,林越回家後按著印象,摸索著,把這菜學會了。這菜很下飯,就是麻煩。要提前泡發黃花菜和木耳,有的黃花菜和木耳泡完發軟,要一點點挑撿出去。黃瓜切片,肉片提前醃製,雞蛋單炒出來,再將所有菜一起快速爆炒起鍋。

許子軒笑道:“曉輝告訴我,所以你們‘王家菜’虧損。現炒菜多,成本高,價格高。但菜品質量不穩定,而且上餐速度慢,顧客總是意見很大。”曉輝就是林越的上司,集團策劃部經理,許子軒的發小,照例姓王。

林越默然,就是這麼回事。“王家菜”這個企業從上到下透著一個老字:裝修老,選單老,集團一堆跟著創業的老人,又加了家族企業的毛病,塞了各路人馬的七大姑八大姨,從菜品到管理都透著一股關系戶兼手工藝人行將作古的不合時宜和傲氣,目前也只餘一個招牌的空架子罷了。

周明麗品著蒜蓉油菜,贊道:“不錯,火候恰到好處。青菜炒久了發軟,不脆生,維生素流失;炒短了又不斷生,調料不入味。越越的手藝還是挺棒的。”

許東挾了一大筷油菜:“在外頭應酬多,大魚大肉吃得我審美疲勞。其實我最喜歡吃家裡做的菜,就像這樣,簡簡單單的一盤炒油菜,吃得多順口。”

三人贊著,林越微哂。世人說到“喜歡吃點簡單的家常菜”這件事時,通常帶著自誇,認為自己樸素,不是那貪圖口腹之慾的人。殊不知,哪怕是“簡簡單單的一盤炒油菜”,做起來也非常麻煩:油菜一片片葉子掰開,切掉根部;怕有農藥,先用專門洗果蔬的洗滌劑浸泡,再反複清洗七八遍,放在濾網上濾幹;大蒜剝成一瓣瓣,用刀挨個拍癟,再用壓蒜器壓碎成蒜蓉,放進小碗裡備用;勾一點芡備用;將油菜葉片與莖切開,分開放,因為熟的時間不一樣,不能一起炒。熱油下蒜蓉爆香,滴幾滴生抽調香;先下油菜莖炒至斷生,再下油菜葉,快速翻炒幾下,要快;中間要灑一點芡水,以免火太大讓菜發幹;最後放鹽和味精,翻炒均勻後關火裝盤。

這過程結束,廚房操作臺上已灑落著蒜瓣皮、殘葉、老根、澱粉漬,地面因洗菜濺出的水花而濕了一片,爐灶上沾著油漬和生抽老抽等調料漬,跟剛剛世界大戰似的一片狼藉。

他們說“我只想吃一盤簡簡單單的炒油菜”,上下嘴皮一動,眼神誠摯溫和,表情無辜,覺得這要求樸素至極,應當快速得到滿足。且自己這般清心寡慾,真是令人肅然起敬,其實哪知道這內裡的繁瑣呢?林越覺得,如果是她開餐館,賣一盤這樣的炒油菜,起碼要一百塊錢才能撫平因勞累而産生的煩燥,更別說蒸鱸魚、木須肉這樣的硬菜了。

飯罷,大家推開碗,起身推開椅子,離開餐桌。林越最後一個起身,眼角餘光見許子軒已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和父母說說笑笑,心裡咯噔一下。她和許子軒平時的分工,可是她做飯,許子軒收拾洗涮的。一般吃完飯,他就會撿了碗盤,擦桌子,然後洗碗。但此刻看上去他並不想幹這些事,難道要叫她幹嗎?她正想著,許子軒抬頭,給她使眼色,果然是叫她收拾。林越遲疑著,老大不情願。都說男女相處時,有許多微妙的服從性測試,為往後兩人的關系定下調子。許子軒在兩人單獨相處時,並沒有向她發出這類測試,所以現在他是替父母在測試自己?

林越糾結了下,手縮了回去,裝作沒在意許子軒的眼色,也在沙發上坐下,笑吟吟側頭看著一家三口:“你們在聊什麼呢?”

許東的話頭沒有斷,起勁地談著對人工智慧的見解。許子軒是搞人工智慧的,這些年這個方向越來越熱,許東慶幸兒子當年報考大學專業時自己高瞻遠矚,讓兒子站到了時代的風口,林越便也跟著高談闊論起來。據說最近openai投資的一款人形機器人迎來重磅更新,接入最新版gpt後,它可以與人類全面對話,還能聽、看,做家務,自主決策。林越道,科學家可算做了點正事,機器人最該幹的事不是畫畫、寫小說,而是做家務。

他們談得歡,周明麗卻如坐針氈,幾次看向桌面,最後起身道:“該收拾收拾了。”一邊說著,一邊去收拾。

林越瞬間心虛氣短,剛想起身一起去幹活,另一個聲音在心中強迫道:“你給我坐著。”

林越坐定,鼓起勇氣道:“阿姨,您放著,讓子軒來吧。我倆分工好了,我做飯,他洗碗收拾的。”

許子軒趕緊說:“對對對,媽你別管了,我一會兒收拾吧。”

周明麗笑著,笑容已帶了不快,聲音仍溫和:“你們聊,我來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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