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笑道:“這你可就多慮了,來大人自有辦法。”
那人奇道:“死了還有什麼辦法,總不能讓死人招供吧?”
另一人道:“我自跟著來大人理刑以來,犯官沒有口供死在刑具之下的卻也不少,只是聖上不怎麼過問,只說一句經不起嚴刑拷打就是,至於口供,也是事先做好了,不就是按個手印麼,將手掰開按上印泥,然後往口供上一拍就得。”
那人恍然大悟道:“我說呢!怎麼凡是來大人審的案子,想讓犯官怎麼攀扯就怎麼攀扯呢!”
另一人急道:“這話你可不能洩漏了,要不我們倆小命可難保。”
說話間腳步聲已近,袁行健氣的難以遏制,那握著謝仲舉拳頭的手掌已是簌簌發抖,卻仍是將謝仲舉在地上輕輕放平,方飛身躍進那甬道之內,片刻兩聲驚叫,林劍瀾急忙跟上,卻見已有一人倒在袁行健腳下,**崩裂而死,另一人被袁行健提著衣領,嚇得渾身發抖。
袁行健咬牙道:“來俊臣和武三思在什麼地方?”
那人剛道了聲“小人不知”,袁行健便將腳旁的屍體一踢,雖是輕描淡寫一般,力道卻甚大,那人身體整個被踢飛撞到過道石壁上,發出一聲脆響,滾了下來,**血漿流的遍地都是,袁行健方狠狠道:“若不說,就看此人的下場。”
那人嚇的頓時失禁,一股尿臭從他下身散發出來,張口結舌道:“梁、梁王不、不在蘇州,來、來大人他……”卻是脖子一梗,臉色頓時變得灰敗之至,不到片刻便翻了白眼沒了氣息,甬道上方一陣風向,袁行健將手中人拋開疾步追了過去,林劍瀾將那屍體翻了過來,卻見後脖頸釘著極細的一根針,上面烏黑,也急忙追了上去,出了甬道,面前除了這死一般寂靜的蘇州府,還哪有人在?
林劍瀾再回地牢中去,卻見秦天雄站在甬道口正要出去,不禁拔劍道:“站住!你為何會來此處?”
秦天雄道:“林公子最近太過心浮氣燥,這一會兒已向在下拔了兩次劍,這緣由我本就無意隱瞞,在下受人之託,務必要救得謝仲舉一條性命,沒想到來晚了,到了這裡時她已經死在刑架之上。倒是林公子為何此時此刻會出現在此地,頗讓人費一番思量呢!”
林劍瀾不理他的反問,又道:“誰差你前來?”
秦天雄笑道:“林公子太過好奇了吧?告訴你也無妨,那人也快到達此地,若林公子有興趣,在下定會為你引見。林公子莫要在糾纏在下,你的個性我這個曾經為師的自然十分了解,你的來意我也能猜出七八分,袁行健此刻悲憤而去,你猜他會怎樣?”
見林劍瀾一下子愣住,秦天雄便欲從林劍瀾身邊走過,林劍瀾卻仍是仗劍一攔道:“你要去何處?”
秦天雄訝異道:“我去何處?我是匡義幫的副幫主,自然要回到曹幫主身邊助她。”
林劍瀾怒道:“你對殷殷存著什麼心思?若是想對她不利……”
秦天雄正色道:“我看著她從小長到大,視她如自己女兒一般,怎麼會對她不利。倒是林公子,若是沒有那個意思,離她遠些,恐怕對她不利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呢!”說罷將林劍瀾手中劍推至一旁,竟自離開,林劍瀾仍自呆立在原處,心中道:“袁大哥會怎樣?會怎樣?”
半晌方回過神來,見蘇文書目光呆滯的萎坐地上,對著謝仲舉的屍身發呆,不忍再看,只得四處找尋,見案後有一官員模樣的,已經死了很久,案頭上則擺著一張紙,拿起來一看恨不得將牙咬碎,明明是受朝廷之命費勁心血安撫百姓以免戰亂,卻被這般誣陷,那紙上寫道:“謝仲舉自到蘇州,私通叛匪,窩藏兇犯,陰謀叛逆,反跡已被查明。”下方則是一片留白,顯然就是要蓋手印的地方。
此時已經來不及細細思量,天將大亮,雖然袁行健仍未回來,這裡卻是萬萬不能久留,林劍瀾走到蘇文書身邊道:“蘇文書,我們應該離開此地,這裡也不是謝大人想停留的地方。”
蘇文書怔怔點了點頭,林劍瀾方彎下腰,見那屍體上仍然裹著袁行健的外衣,心中一陣淒涼,將那身體抱起,走出地牢,在後院盤桓了一會兒,走到那角門旁邊,當日他便是與袁行健飲酒歸來,從此門而進。林劍瀾回望這殘花落蕊漂滿池塘,長嘆了一聲,與蘇文書默默離開了蘇州府。
天色已經大亮,怎樣都不能公然抱著屍體在街上行走,林劍瀾只得又去僱了一輛車,只說是懷中人病重,那車伕極為懷疑的看了林劍瀾一眼,林劍瀾又答應加錢,他方磨磨唧唧的答應下來。
車廂內林劍瀾與蘇文書對著謝仲舉的屍體無言相對,路途顛簸,這身體便也跟著顛簸,看起來卻彷彿她活著一般,極為不忍心,蘇文書默默將屍體放在自己旁邊用手輕輕環著,一言不發。
林劍瀾只得道:“蘇文書,謝大人曾說過她家鄉便是江南,你可知道在江南什麼地方麼?”
蘇文書怔怔落下淚來道:“太湖。”
林劍瀾也是一怔,忍耐多時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點頭笑道:“好,我們和謝大人去太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