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言踩著花盆底鞋,一路小跑地追在後面,又憂又喜地喚著:“皇上,小心吶!”
繞了勤政殿一圈,胤禛才將福惠放下,福惠不依不撓地纏著他說:“皇阿瑪,還要還要……”
胤禛無奈地笑笑,掏出龍紋手帕抹了抹額上沁出的汗。立言意識到福惠在這可能說不了正事,喚來明玉,讓她將福惠帶了出去。
勤政殿裡,只剩下胤禛與立言二人,經過剛才福惠那麼一鬧,立言準備好的悲傷自責的情緒蕩然無存,張口結舌地佇在那。
胤禛望了她一眼,不輕不重地說:“你不是應該再晚一些來見朕麼?”
立言如被雷劈中一般,臉色漲得通紅,她說:“皇……皇上,您說什麼,妾身不明白!”
“不明白?朕以為你是太明白了,才來見朕的。”胤禛的語氣中,已微微露出銳利。
立言覺得自己像是被人脫光了衣服,看了個透般,羞愧地無地自容,她雙膝著地,說:“皇上!妾身懇求您,看在年氏三代立功的份上,饒了哥哥一命吧!”
“哦?饒了年羹堯?朕何時說要殺他?他不是去杭州任職麼?”胤禛慢條斯理道。
立言從衣袋中取出一封書箋,顫抖地遞到胤禛面前,說:“其實哥哥沒去杭州,他……來了京城,喬裝入宮,見了妾身一面。”
“大膽!”此事胤禛雖早已知曉,但外臣入內宮私下與妃嬪見面,視宮規視皇權如無物,他怎能不勃然大怒。
立言淚流滿面,苦苦哀求:“皇上,哥哥心裡有委屈……不不……他是真心知錯了,想要求皇上原諒,又擔心您不肯見他,故來求妾身引見。”
“年羹堯知錯了?”胤禛冷笑道,“你還要替他隱瞞?”
立言低下頭,說:“妾身不敢隱瞞,書箋中寫明一切妾身所知,包括哥哥在京中所住的地方,共謀事人員的名單,以及哥哥此行的目的。”
“你還管他叫哥哥!”胤禛抖開書箋,一目十行地看起來。
立言連連磕頭道:“是是,妾身兒時頑皮,掉入水塘,是年羹堯奮不顧身救起妾身。只望皇上能看在妾身和福惠的面子上,饒了年羹堯一條賤命。”
書箋上,除了沒有涉及這次剌殺行動外,其他各方面,甚至連聯合允禩造成朝中輿論,都寫得清清楚楚。胤禛猜測,怕是立言對剌殺的事真不知曉,否則不會不寫在箋中。
恰巧此時,太監又來報:“三阿哥平安歸來!已在殿外求見!”
胤禛撇一眼立言,說:“快傳!”
弘時進園子後第一件事,便是換了尋常的衣服,此時衣著方面倒是乾淨整潔,只是臉頰上多了幾道不淺的口子。
胤禛心疼地說:“快,快宣太醫。時兒,怎麼樣?”
弘時大聲地說:“皇阿瑪,兒臣不負所望,將年黨賊人全部抓住,現關押於順天府衙門,等候發落。”
胤禛還未發話,一旁的立言已臉紅脖子粗地衝上來,喝道:“弘時,你胡說什麼?什麼年黨賊人,你有證據嗎?別隨便冤枉人!”
弘時這才發現立言站在一旁,委屈地扁扁嘴,意外地聽到胤禛替自己解圍道:“賤人!和你那畜生哥哥一模一樣!你以為不交待這些,朕就不知道年羹堯在京中的一舉一動麼?你何時見他,說了什麼,來回幾次書信,什麼內容,朕無不清清楚楚!快,給朕滾出勤政殿,別髒了朕的地方!”
立言驚懼地後退幾步,她痛下決心的大義滅親,在胤禛的眼裡根本不值一分一毫。看來,胤禛懷疑她已不是一天兩天了,她望著眼前父慈子孝的一幕,覺得是那麼寒心、那麼孤寂。面前的愛人,在這一霎間,立言才真正意識到,他是皇帝,是君權至上的統治者。立言機械地行了個禮,捂著臉,奔出勤政殿……
(本文於2015年5月根據最終出版版本進行修訂,由於修訂後每章文字不能少於原發布文章,但作者追求簡略明瞭,所以修訂後難免會少些字數,但整部書的文字並沒有減少,還請各位讀者見諒。歡迎大家加入讀者QQ群:3341918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