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馬車巨烈地左右搖晃起來,險些把弘時盪出馬車去。
只聽前方快騎來報:“報……前方有路障,已被引爆。請皇上稍安勿燥,奴才已在處理。”
這一聲皇上,聽得弘時打骨頭裡舒服出來,他搖頭晃腦哼哼著說:“嗯……朕安好,你去吧!”他微微挑開車簾,露出一隻眼睛,只見遠處出現了個深深的土坑。要不是粘杆處的侍衛機敏,恐怕他就要粉身碎骨了。想到這,弘時不禁毛骨悚然,皇帝一天沒當上,就沒了小命,這可不合算!
正在此時,一道銀光向車簾射來,目標似乎就是弘時的一雙眼睛。弘時急忙閃身後退,一把青鋼劍自東往西剌破車窗,幾乎是同時,另一把長矛直接從弘時的耳邊擦過,自西往東扎透車窗,橫在馬車內部。
弘時這廂驚魂未定,又聽“嘭嘭嘭”聲響不斷,原來敵人放了火箭,馬車“噌”地一下,溫度忽地升高。馬車內部甚為狹小,只能容坐一人,兩把利刃橫在簾前,弘時根本無法正常逃脫。正是好的不靈壞的靈,皇阿瑪,兒臣被你害死了。弘時早已忘了自己的請命,滿心埋怨起胤禛來。
車廂內濃煙滾滾,弘時被嗆得涕淚雙流。有人似乎在用重物撞擊馬車西邊的車廂,弘時大喜,又撞得幾下,燒得殘缺的車廂碎裂下來,濃煙也就此散去不少。弘時清清楚楚地看見一箇中年侍衛手持長劍,正與三個來歷不明的惡人糾纏在一起。那侍衛的手臂已被砍得血肉模糊,而腿上的褲子更是燒得所剩無幾,皮肉潰爛。他見弘時楞住不動,喝道:“快跑!”弘時慌忙從馬車上跳下,往後退去,由於那身明黃特別顯眼,沒走幾步,又被前後夾擊。
弘時哀號道:“各位大爺!我不是皇帝,我只是個奴才,你們別殺我……手下留情啊!”在馬車內,濃煙燻黑了他的臉,再說那些個賊人又有幾個見過皇帝的真面目,誰會信他呢?
那中年侍衛已解決了三個惡人,來不及喘上一口氣,便向弘時撲來。只見他一個翻身,擋在弘時身前,一隻鐵蒺藜打在他的後背,另一隻則被他用長劍打掉。弘時疊聲道:“好忠心的奴才!朕封你做大將軍!”說時遲,那時快,侍衛們都發現了弘時的危機,紛紛包圍上來。這時,弘時發現,身邊的侍衛已近千人,早已不是出城時區區的六十人了,惡人們自然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弘時膽氣橫生,走上前去,狠狠地在幾個惡人身上踹了幾腳:“敢惹大爺!也不看看你生了幾個腦袋!”他咳嗽幾聲清清嗓子,煞有介事地說:“將他們綁了,帶到順天府衙門,別省著用刑,關鍵是審出與年羹堯這奸賊倒底有何關係!”
蘇培盛插嘴道:“三爺,用刑不怕人說屈打成招麼!”
這聲“三爺”將弘時慘酷地拉回現實中,他不滿地說:“蘇公公,您是不是心疼他們啊!要不要爺和皇阿瑪商量一下,讓您也在順天府坐坐!”
“不敢不敢……奴才知罪!”蘇培盛連聲說著,“請三爺入馬車!”
弘時狠狠在地上啐了一口,鑽進一輛完好的馬車,看也不看一眼躺在地上為他出生入死的中年侍衛。
圓明園。勤政殿
胤禛正在亦蕊、允祥的陪同下,參觀著這新落成的殿閣,木頭散發著幽幽的清香,漆畫獨有的味道還盤旋在空氣之中。
胤禛眉心拱起,擔憂地說:“老十三,你派人去探探,弘時如此冒險,朕實在不安。”
允祥說:“皇上請放心,保護三阿哥的都是粘杆處武藝最高強的勇士,臣弟還派出了一千名豐臺大營精銳營的勇士埋伏在側。年黨自認聰明,其實一舉一動都落在皇上眼裡,定傷不了三阿哥一根毫毛。”
胤禛見亦蕊憂心忡忡的模樣,問:“蕊兒,老十三說得在理,年羹堯還沒有能耐在京城同時發動超過三百的人力,三個殺一個,綽綽有餘。”
亦蕊低著頭,說:“妾身只是在擔心立言妹妹,她若知道年羹堯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該多痛心啊!”
胤禛諷剌道:“她痛心?她開心才對吧!朕若安好,她兒子哪有機會當皇帝!”
亦蕊還沒完全明白過來,卻見一個太監匆匆從外走來,胤禛迎上前去,急問:“是否三阿哥平安歸來?”原來,胤禛換了便服從西華門而出,策馬抄捷徑,相較弘時一路小心翼翼的龜速行進,提前一個時辰抵達圓明園。
那太監說:“回皇上,年主子、六十阿哥求見!”
“她們來做什麼?”胤禛略有不解,他想了想,說,“蕊兒,你和老十三先回避一下。”
亦蕊與允祥對視一眼,行禮告退。
沒一會,立言帶著福惠出現在勤政殿門口。六歲的福惠又白又胖,可愛極了。立言卻似一下子老了十歲,大大的眼睛塌陷進去,眼圈附近浮起了一圈青紫,單薄的身子在風中搖曳。
二人行了禮,福惠年幼,許久沒見胤禛,忍不住思念之情,跑上前去,像幼時般摟住胤禛的腿,輕搖道:“皇阿瑪,您怎麼都不來看兒臣了?兒臣好掛念你啊!”
無論胤禛心裡對這母子二人有多少疑慮和不滿,都被福惠萌裡萌氣的樣子給融化了,他抱起福惠,顛著他,笑道:“又重了,皇阿瑪老了,抱不動你了!”
福惠在胤禛臉上柔柔一吻,說:“不會的!皇阿瑪是個大英雄,永遠不會老的!”
胤禛淡淡一笑,將福惠放在肩頭,叫道:“騎大馬嘍!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