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讓我和他單獨聊聊嗎?”一個熟悉的女子聲音。他扭過頭去,笑了,是亦蕊,她果然來了。身邊那個男子長身玉立,緊蹙眉頭,正是十四阿哥,他說:“連我都不能在場?”
亦蕊說:“你和八阿哥肯定來過問過,有結果嗎?你若在此,我又能問出什麼?不如走了便是!”
十四阿哥攔住她:“花了一百兩才打通侍衛,算了,你獨個兒問吧!得快點!”
亦蕊點點頭,十四阿哥神色奇怪地看了二人一眼,關上第六重鐵門,走了出去。
亦蕊藉著昏暗的光線,仔細打量著那人,說:“你……是……”眼前的男子,臉上被鞭痕的倒勾劃得血肉模糊。當那雙黯淡的灰色眸子裡,倒映出亦蕊的影子時,便迅速點燃它的生命,如夜空中最高處的星般清冷,卻在一徹那照亮了那英俊分明的五官輪廊。不用再問,那人就是瀟碧。
瀟碧笑著說:“真是難得,還會有人來探我?居然還是個美人!”
亦蕊鼻頭一酸,淚珠險些滾下:“到這關頭,你還留著力氣開玩笑!”
瀟碧挑起一根稻管,順意嚼著說:“平日裡總是哭喪著臉。難得有個人來,總想著笑一笑。”
亦蕊破涕為笑,低聲說:“你怎麼會被抓的?聽說,你無力反抗?是不是中毒了?”
“是,我是中毒了!”瀟碧正色道,“那是天下第一奇毒,無藥可解!”
亦蕊左顧右看,未見瀟碧中毒後常見的發青發黑之狀,問:“中毒後有何症狀,快告訴我,我去幫你索解藥!”
瀟碧楞住了,亦蕊料想他也不知,便靠近他身邊的鐵柵欄,悄聲說:“時間不多,你用手掐我脖子,我大聲喊,你脅持我離開慎刑司,快逃命去吧!喂……你發什麼呆,總要先出去才能解毒啊!對了,到李衛家等我,相信他會照顧你的。”她見瀟碧無動於衷,轉過身來,示意瀟碧掐住她,卻聽瀟碧揚聲大笑:“哈哈哈……瀟碧啊瀟碧,你被天下女子傷透了心,絕了情,自以為男子更加專情些。誰料,多情自古空餘恨,好夢由來最易醒?而現在,要你來救我嗎?你嗎?”
“什麼男的女的?先逃出這再說吧!”亦蕊催促著瀟碧動手,卻感到後背一陣大力,將她推倒在地。
瀟碧死抓著鐵柵欄,那張俊朗的臉激動地變了形,他喊道:“誰都可以來救我,唯獨你不行!你可知道,費揚古是怎麼死的?對了,就是我。還有你額娘、彩娟,都是我下的手!別這樣看著我……我本來就是個冷血殺手,效忠綠竹客的愚昧莽夫!”他越說越冷靜,逐漸畏縮成一團,那閃亮的星眸瞬時黯淡無光。
十四阿哥已衝了進來,見到亦蕊坐在地上,臉上爬滿臉痕,忙問:“怎麼了?”
亦蕊雙唇發抖,說:“他,他殺了我父母!”
十四阿哥知費揚古夫婦離奇遭害,卻未查得真兇,惡狠狠地說:“給爺拉出去,狠狠地打,留口氣就成!”
四名侍衛手持鋼刀進來,將瀟碧如同一條死魚般拖了出去。路過亦蕊身邊時,她甚至能感覺到瀟碧身上發出死人般的寒氣,面對殺害自己父母的兇手,為何,她會心痛?為何?她會流淚?
從慎刑司出來,十四阿哥殷勤地請她去永和宮稍作休息,卻被亦蕊婉拒。
雯冰巧妙地提醒著:“福晉還得去太醫院領藥材,王爺還等著呢!”
十四阿哥裝怒道:“該死的奴才,還讓四嫂跑一趟!”
亦蕊說:“不礙的,順道!”說罷,相互行了禮,便分道揚鑣。
四月裡的天氣,春花燦爛,連空氣中都帶著慵懶的曖意。亦蕊沿著宮牆,低頭默默走著,盡揀些人少的窄道走著,以免讓人看見這副淚眼汪汪的哭相。好在她和雯冰都曾在宮中住過多年,尤其是雯冰,倒不怕迷著路。
不知不覺便到了太醫院,剛剛進門,便聽見王院使的喝罵聲:“你們是怎麼管藥材的,一大批藥材讓黴雨給毀了。各宮各府急用起來,你們長了幾個腦袋夠砍得!”
一群太監低頭縮肩,不敢吱聲。
雯冰提聲道:“雍親王福晉到!”
王院使喘了口氣,平了心境,向亦蕊打千行禮:“福晉,怎麼來了?”剛說完這話,他便想到一事。果然,亦蕊的話,正中了他的猜想:“上次大人給王爺的藥方中,有一味鐵皮石斛已用完。今個我來宮中給德妃娘娘請安,就順便來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