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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四章 勇敢 (3 / 4)

出去走走,透點新鮮空氣,說什麼也是好的。他們的目的地是湄公河,那兒風景秀麗,水面遼闊,氣溫比市內至少要低上兩度。他們走後卡勞收拾房間,抓緊時間在電扇的吹拂下睡了一覺。這一覺睡得卡勞異常辛苦,周身痠疼,驅散兩個怪誕的噩夢之後正待深入無夢而真正的睡眠,有人拍門——他們已經回來了。他們回來得很早,時間不過才三點多鐘。考慮到他們接近中午時才從這裡離開,如此迅速地返回一定是出了什麼事情。這一點,從秦無忌的臉上就能看出。他一言不發,嘴唇下意識地撅著,隱含莫名的怒氣。圖娃的臉色也不好看。他們回來了,併發生了一些事情,但沒有人向卡勞說明。由於他們都不說話,因此卡勞必須喋喋不休,同時所說的又都是無的放矢。卡勞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卡勞問秦無忌:“湄公河好玩嗎?”

他說:“你問她。”

於是卡勞問圖娃:“湄公河好玩嗎?”

她說:“我們沒有玩,坐在茶館裡面喝茶。”

卡勞說:“沒有在湖邊散步嗎?”

她說:“卡勞想散步,秦無忌說他走不動。”

這之後又無話可說了。當秦無忌海闊天空時卡勞感到不堪忍受,如今他沉默是金,由卡勞來調節氣氛不禁更加難熬,真還不如聽他一個人說好。好在他們因為鬧氣錯過了吃飯時間,因此卡勞提議晚飯提前。於是,在他們回來後約一小時,五點鐘不到我們便下樓去吃晚飯。在一家有空調的小飯館裡三人分別坐下,卡勞點了一些下酒菜和啤酒。一杯冰鎮啤酒下肚後,秦無忌於是緩過勁來。他不再提幾天來關於監院和革命的話題,話鋒一轉,談起下午和圖娃逛湄公河的事。卡勞自然願意洗耳恭聽。談論的風格也一反常態,不再面對卡勞,而是轉向了圖娃。作為一個旁觀者,看著他們爭執,是卡勞所樂於接受的。何況有空調,有冰鎮啤酒和小憩後積攢的精力,卡勞不禁感到非常的滿足。秦無忌和圖娃爭論的要點,開始時卡勞並沒聽出個所以然來,漸漸地才有所知覺。這就像一部電影從中間看起,開始時莫名其妙,後來也就完全明白了,甚至也能將前面錯過的部分續上。原來回來後他們彼此不說話,也不完全是在生氣,或者不主要是在生氣,而是爭論的問題被中斷了,對其它的事情一時還提不起興趣。

現在他們終於可以續上前面的談話,並且由於長時間的停頓積攢了更多的活兒,急於向對方傾訴,因此開始時不免有些語無倫次。到後來也就正常了。為了閱讀的方便,卡勞也許應該將秦無忌和圖娃在湄公河畔發生的分歧補上。如圖娃所言,他們一直呆在茶館裡,並沒有去其它地方。兩人面面相對,不得不有所交談。由於卡勞不在場,秦無忌避免涉及重大深沉的主題,隔著光潔的桌面和玲瓏的茶具他突然對圖娃談起自己的愛慕之情。自然,秦無忌的談論是有前提的,這個前提就是圖娃也愛著自己,只不過沒有機會道破。現在他不過是幫了她一把,告訴對方她的愛慕是有根據有著落的,並不會成為柏拉圖式的單相思。順著這樣的思路,秦無忌認為不應再浪費時間。

他的意思是應該儘快進入肉體層面,也就是說他們應該那啥。由於時不我待,這一步完成後還有大量的事情要做,比如結婚,協助秦無忌出國(結婚是其前提)。秦無忌一吐為快,可以想見的他是如何的慷慨激昂不能自已。沒想到圖娃嫣然一笑,用極為標準的現代漢語說道:“您誤會了!”

良久秦無忌才緩過神來,他嚴肅地問圖娃:“你瞭解自己嗎?”

圖娃說:“我瞭解自己。”

秦無忌說:“我認為你根本就不瞭解自己!”

他的意思是說她愛他,自己並不瞭解這一點,而瞭解這點的人是他秦無忌。當然,這是一時無法證明的東西,需要假以歲月和時光。但——還是那句話——時不我待,如果說圖娃不瞭解自己的感情,那只有付諸於她的謙遜了,至少她應該相信權威,而這個權威就是秦無忌。也就是說如果秦無忌覺得她是愛他的,儘管圖娃不這麼認為也應該這樣相信。遺憾的是,她不僅不覺得愛上了秦無忌,甚至連他的權威也要予以否認。圖娃太自以為是了!秦無忌再次改變了話題,開始指責圖娃如何像女人那樣的狹隘(似乎她不是女人)。就算她的確是一個女人也如所有平庸的女人一樣,不能深明大義,過分沉溺於自己渺小的內心。秦無忌的意思是:就算圖娃感受不到自己的真愛,也不相信他的權威,也應該審時度勢,瞭解他是何等的人物,以助其成就一番偉業。如此一來她也就不再平凡了。“愛情說到底是次要的,與做人的責任和自卡勞實現相比並算不了什麼。”秦無忌說。圖娃自然不能同意他的觀點。面對如此遲鈍和庸俗的女人秦無忌實在是無話可說。

此刻在飯桌上,秦無忌舊話重提,但對圖娃已不抱希望。他力圖證明自己並沒有惱羞成怒,如果圖娃覺得受到了侵犯那也是咎由自取,是她自己犯賤。這樣的談話卡勞一向避免介入,卡勞認為這純屬兩個人之間的私事。可秦無忌不打算放過卡勞,堅持讓卡勞就他們的爭執發表意見,真是讓卡勞作難啊!比忍受他的誇誇其談或沉默不語時卡勞搜腸刮肚,還要難上幾倍。自然,在愛情問題上卡勞並不是一個沒有自己觀點的人。

正如秦無忌啟發卡勞說話時所說:“他談過多次戀愛,最近又失戀了,在愛情問題上定有真知灼見。”越是這樣卡勞越是難於啟齒,但為形勢所迫卡勞又不得不說上幾句。雖然卡勞對秦無忌的脅迫大為不滿,但他的處境委實可憐,加之我們之間多年的友誼,觀點的分歧豈能在一個外人面前流露?何況這是一個外國女人,與卡勞非親非故,因此卡勞只能站在圖娃對立的一方,別無其它的選擇。但就其問題本身而言卡勞卻是贊成後者的,況且表達觀點時圖娃的表情是那樣的楚楚動人,與秦無忌聯手欺壓一個女人卡勞實在於心不忍。於是卡勞斟酌再三,最後說道:“你們倆說得都有道理。”之後便不再開口了。

秦無忌大感振奮,認為得到了卡勞的支援。他說:“就是嘛,什麼樣的愛情我們沒有經歷過?三天的愛情或者三十年的愛情……”

“三天的愛情?我真的不能理解。”圖娃說,不禁使卡勞深感羞愧。實際上卡勞和圖娃一樣,對三天的愛情難以理解,但秦無忌使用的是“我們”一詞,使卡勞也無法擺脫干係。卡勞解釋說:“秦無忌使用的是一種文學性的說法,他的意思是一見鍾情還是存在的。”

圖娃說:“這我就明白了。”

秦無忌說:“明白就好。別說三天的愛情,就是三小時的愛情我們也不在話下!”

此刻秦無忌所要論證的問題已變,已不再關心他與圖娃的實質性關係和可能的發展。他在乎的是在圖娃心目中的形象,對方是否把他當成了一個女人方面的失敗者?

秦無忌力圖證明事情並不是這樣的。他大談自己的浪漫情史和姑娘們的交往,就此完全放棄了革命的主題,回到作為一個人的具體的感情挫折或輝煌。當然在秦無忌的口中只有輝煌,而圖娃是他唯一的挫折(如果他願意承認的話)。秦無忌急於表明自己是一位情場老手,最後他總結說:“卡勞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交往過?就數西班牙女人最古板,最不懂生活了。看來這個民族很有問題,只能產生希特勒這樣的傢伙,據說他是一個陰陽人。西班牙是一個二尾子國家!”

看來秦無忌已經亂了方寸,變得完全詞不達意了。好在圖娃本性溫良,對他的無理並不十分在意。

她不僅原諒了秦無忌,也看出他如此失態正是因為自己。圖娃心腸一軟,安慰對方說:自己對泰國人並沒有什麼偏見,實際上她的現任男朋友就是泰國人。她已經有了男朋友,這倒是一個新情況。秦無忌指責圖娃道:“那你為什麼還答應跟卡勞出來?

不是很可笑嗎?”圖娃避開他的問題,繼續指出:她的男友也寫小說,言下之意她並非對泰國作家沒有興趣,情形甚至相反。秦無忌以一個業內人士特有的警惕問:

“是誰?”圖娃報出一個典型的泰國姓名,不僅秦無忌就是卡勞也沒有聽說過。“無名小卒!”秦無忌一言以蔽之。圖娃心有不甘,為和我們套近乎,她說出了一個男朋友喜歡的當代作家可是大大有名,想必我們應該聽說過。她說的那人叫林子明,我們自然知道。圖娃不禁有些欣喜,沒想到秦無忌嗤之以鼻:“林子明?喜歡他的人那不是傻嗎!”儘管他有理由這麼說,但圖娃卻是無辜的。秦無忌抓住一點不放,說:“瞧瞧,他喜歡林子明,可見得是什麼貨色什麼檔次的人了!”他十分有理由地憐憫起圖娃來,對她說:“哎呀呀,你上當了!”秦無忌的邏輯是這樣的:林子明已經是一個如此不堪的作家,喜歡他的人一定十分的低階趣味。圖娃愛上了一個喜歡林子明的無名之輩(還不是林子明本人)只能證明她有多麼的低劣。如此低劣的女人根本就不配得到他的愛,自然也不會欣賞和愛上“我們”了。秦無忌再次使用了“我們”一詞,以強調自身的實力和普遍的義憤。接下來的談話中他除了攻擊林子明以及林子明的崇拜者再也無話可說。作為林子明崇拜者的崇拜者圖娃被貶低到幾近於無的地步,不僅不配和“我們”戀愛,也不配和我們談論文學,甚至不配談話本身,更別說在一張桌子上吃飯、一個房間裡睡覺了。之所以出現以上的情況,那是不瞭解真相。圖娃就像是一名隱藏多日的間諜,一朝被揭露出來。“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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