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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〇七章 大江歌罷掉頭東(六) (3 / 5)

“人皆有弱點,想要享樂,想要偷懶,想要不勞而獲,愚昧的人看不到未來的利益,覺得只要眼前有口吃的,各種折騰毫無必要……那麼就得有宣講、就得有教化,得把道理掰開揉碎了,讓大家看到中線、長線努力的必要性,與此同時,在短期最好也能有良性的獲得,讓長中短期的利益於人性達到一個最好的平衡點,不能為了長期的利益,讓人在短期直接就不吃飯。找到這些平衡點,一個組織,才能獲得最好的組織度……寧先生曾坦言,他也不知道這個最好的平衡點,在哪裡。”

“但是看看公平黨,組織度一塌糊塗。兩年的時間,看似碩大無朋,實則一盤散沙。五位大王相互之間沒有制約,至於五位大王之下呢?什麼八執、三才、四鎮、七殺,五位大王真的能如臂使指嗎?也不行,這些頭目,也各有各的山頭和想法,在這些人之下,感化鄉的這位中層頭目,主官與副手之間也有山頭。說白了,這千萬人的公平黨,其實更像是成千上萬個匪寨拿了幾面旗子隨意聚合的結果……”

丁嵩南頓了頓:“這次公平黨大會,何文鬧得沸沸揚揚,他的目的……其實不在於這四位大王,他更像是吸引來所有人的目光之後,再開了一次……入夥大會?”

他的話語低沉,也有些許猶豫。過去這些時日,天下各方將目光望向江寧,打得主意、做的猜測,自然是公平黨五方以怎樣的方式進行一輪結合,即便中間會有一場複雜的政治鬥爭,也無非是某一方或者兩方出局,而外來者以此下注,將來獲得巨大的利益。

但若是何文的想法從根本上就不在結盟,整個事情的走向,就跟先前的預期完全背離了。

當然,零零總總彙集過來的訊息,目前還無法形成強有力的證據證實這一點,丁嵩南的想法也是有些保留的。

陳廷那邊也猶豫了片刻:“這件事情……其實卑職也有些難以想象……雖然聽起來很大氣,但就靠著讀書會小冊子上的那些大話套話,難道還真能說服這些靠燒殺搶掠起家的人……自我革新,遵守紀律?”

“……十年前是一點可能都沒有的。”

丁嵩南嘆了口氣:“但如今……華夏軍打敗了女真人,寧先生到處兜售他的小本子,什麼四民,什麼自由,什麼農民起義的侷限性、封建官僚的腐敗……這些東西在戴夢微、吳啟梅、劉光世等人的地方當然可以全都禁掉,但在公平黨,他們卻是打著西南的旗號起來的。”

“……先前這一兩年,即便是私下裡抓捕讀書會的成員,也只是認為這些人想要幫西南奪權,但真正公平黨的中高層裡,誰沒有看過幾本西南傳來的東西?就算是不識字的,也早就讓師爺給他們讀過書了……大家不喜歡西南,是不喜歡他來奪權,有幾個人會覺得寧先生在說假話?”

“思想這個東西,怕的是沒人討論,一旦有人討論,總有紮根的可能,更何況……也有些人就算不在乎思想,他們也會想要跟西南下注……”

丁嵩南說到這裡,微微搖了搖頭:“何文知道自己的公平黨出了大問題,他不滿足於江寧會談的這種各方妥協的聯合,想要進一步提升組織的成色,於是鋌而走險。那接下來就有兩個可能,第一,最大的可能是,好的口號終究敵不過人心裡的惡,其餘四位大王聯合起來將他吃掉……其實這樣一來,對我們其實是最好的結果,那個時候公平黨會真的變成一盤散沙,打完汴梁這一仗後,咱們可以圖謀江南了。”

“但若是真的讓何文在這樣的狀況下找來了一群志同道合的‘同志’,拼著放血把組織度提升幾個臺階,那公平黨的將來,可能真的要走上正軌……短期會亂,但長遠看來,會很麻煩……”

陳廷想了想:“何文在外頭說……華夏軍來了人,已經站在他這邊了。”

“早幾天我見何文,就是他提醒我,西南來的是錢八爺帶的隊伍,因此我們才轉移了地方。”丁嵩南些許哂笑,“此事若是真的,說明他一邊借西南的力,一邊也想要與咱們有所勾搭;此事若是假的,說明他嘴巴里的話,沒幾句能信——所以無論真假,至少都能說明,在政治場上,何文不是一個實誠的人,他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丁嵩南頓了頓:“不過也好,這樣的人,一定有奶就是娘,只要我們還有利用價值,他就一定會跟我們合作,反而……用不著去套什麼交情了。”

“……那咱們接下來……投注那一邊比較好?”

“咱們沒什麼為難的,中原大戰結果未出,自然跟戴夢微一樣,各方下注就是,若是我們打敗了劉光世,那便敞開門來做生意。若咱們輸了,所有的約定自然打了水漂……現下的情況,誰都不為難,挺好的。”

他笑著說完這些,伸手在陳廷手臂上拍了拍:“這些情報留下,你先回去休息吧,辛苦了。最近兩日還有些事,等到大致談妥,我們便出城。”

“是。”

陳廷從房間裡離開,丁嵩南將情報匯總起來,挑亮油燈,又細細地將所有的訊息看了一遍。工作告一段落時,茶已經涼了,他沒有再加熱水,喝了兩口,走出門去,外頭的夜色已經更為深邃,城市的遠處偶爾傳來一陣響動,激烈而又詭異。

他在屋簷下走了走,去到院落邊緣,又下意識地巡視了周圍的哨衛。眼下的城內並不太平,原本的民居都已經打起了架子,哨衛隱藏在猶如城牆一般的黑暗當中,丁嵩南在黑暗裡的高處停留了一陣,想起了過去在集山度過的日子。

在方才的交談裡,能夠看得出來,陳廷對西南的話題是非常感興趣的,但事實上,對於自己這些西南出來的人而言,對那片地方的訊息,終究像是帶著奇怪的忌諱。

在伏牛山、在汴梁等地,鄒旭跟自己固然會坦率地分析西南的弊病、對於人性的過分壓抑,在陳廷這些學員面前,也總是說得很坦率,彷彿因此就能夠避開心中的恐懼。但在今天的對話裡,其實雙方也一直在迴避最重要的可能性。

倘若華夏軍真的來了,遇上了,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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