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過得飛快,轉眼就到了秋天,十月底的天氣變得涼爽起來,風漸漸蕭瑟,農夫們在田地搶著農活,綠油油的稻田裡成熟的穀子必須在秋雨之前收上來,否則就會爛在田裡,那樣就是暴殄天物,農民無論如何都捨不得的。
長孫家也在搶收,張氏和長孫弘也跟著去了,每一個人都要出力,手腳麻利的在田裡揮舞著鐮刀,勞動的感覺讓前世長期坐辦公室的長孫弘非常新奇,也很辛苦,畢竟長時間的彎腰揮刀是一件比練功還要累的活計。
但是黃燦燦的穀子被摔打之後落在籮筐中的收穫感輕易的擊碎了身體的辛酸,勞有所得、春種秋收的喜悅充斥著農夫們的心,水田和梯田裡到處都是歡聲笑語,被生活的重擔壓得直不起腰的旁戶佃農難得的享受著歡欣,雖然最後這些稻米有多少自己吃得上還未可知,但此刻的愉悅是最重要的。
因為秋收,去富順的事情要稍微往後面放一放,反正亭戶那邊備貨也需要時日,長孫兄弟倒不是急著這一時。
農忙之餘,張家村傳來了好訊息,張木匠親自趕了十里路過來,興奮的向長孫弘面見通報,第一架碾米機已經順利的賣了出去,是賣給隔得不遠的一個村子裡的大戶,那大戶在打穀場上親眼看到了這種機器的效率,當場就問詢了價格,張木匠並不是沒有見識的人,張嘴就要價兩貫,這個價格梗得那大戶縮了縮脖子,然後開始繁瑣的討價還價,你來我往,最後張木匠稍稍讓了點步,送了兩根凳子作為添頭,把第一架碾米機賣了出去。
“這是兩貫錢,是銅錢,小哥點收下。”張木匠笑眯眯而小心謹慎的從身邊的褡褳裡摸出沉甸甸的兩吊錢來,塞入長孫弘手中:“成色都很新,那大戶可肉痛得緊啊。”
“張大叔這買賣做得划算,這個價格可有些嚇人。”長孫弘笑道。
張木匠卻正色道:“話不能這麼說,碾米機能節省多少人力時間,算一算就知道了,買一架機器回去,省下來僱傭工人舂米揚殼的錢,足以抵銷掉買機器的花銷了。而且碾米機以後都可以用,一年年的算下來,只有賺沒的虧,那些大戶都是精明人,算得來的。”
長孫弘點點頭,扒拉著手中用絲線串起來的銅錢,道:“不過張大叔,我們說好按股份平分收益的,你卻把賣的錢都給我,這是為何?”
張木匠笑了,把長孫弘的手推回衣袋裡去,道:“小哥不必介懷,這第一架碾米機,是你的。當初你付了我兩百文,買下了第一架碾米機,我可不敢貪了你的東西,賣了的錢當然都得歸你,以後的利潤,我們再來按股份分成。”
他拍拍胸脯又道:“張木匠做生意童叟無欺,錢賺多賺少無所謂,可不能砸了自己名聲招牌,不然誰還正眼瞧我,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長孫弘推脫了兩句,意思是這事可不能這麼算,掙了錢大家該一起分,張木匠堅持不肯,犟得像頭牛,沒奈何,長孫弘帶著笑意收了錢。
第一筆生意就這麼做成了,沒有人來收稅,大概這類木器買賣,張家村的保正沒有瞧上眼,直到張木匠隱約的透露,村裡的保正是他侄兒,有什麼事都能罩著,長孫弘才恍然大悟。
有關係好辦事啊。
下午練武的時候,長孫弘給了狗子三百文錢,從來沒有拿過這麼多錢的狗子手都在發抖,面色在狂喜和慌亂中變換,用帶著悲意的語氣問長孫弘,是不是又去劫道了?
長孫弘花了點時間讓他明白,這是這幾次去張家村做碾米機的生意掙的錢,絕對乾淨安全,放心的用。
狗子吃吃的有些難為情,手卻拽著錢袋不放,紅著臉道:“碾米機我沒有一分一毫的功勞,全是你想出來的,我不過是跟著走了兩趟路,哪裡能收這麼多錢?”
“帳不能這麼算。”長孫弘拍著他的肩膀笑道:“如果不是你介紹張木匠品行這麼端正、手藝這麼出眾的人給我,這錢也賺不來的,不消多說,給你錢收下便是,都是你應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