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康正想應允,裴氏突然起身,很快開啟房門。嘈雜聲更明顯,錢順收到眼神,趕緊閃開門口。鄧舉舉跑進來,捂著臉頰啼哭,撲進水仙懷裡,哭的撕心裂肺。
有個年輕郎君,衣服滿是菜湯,白臉印著掌印,造型非常狼狽。許自然呶呶叫,大搖大擺進來,手指舉舉叫囂:“該死的賤蹄子,竟敢咬乃翁,誰也救不了你,我非扒你的皮。”
錢順眼疾手快,插上包間房門,攔在自然跟前,不緊不慢威脅:“給我老實待著,膽敢邁出半步,斬你項上狗頭。我說到做到,郎君若不信,請儘管嘗試。”
環手橫刀出竅,淡淡殺意溢位,許二臉色微變。錢順嗤之以鼻,雙手握著刀柄,陰陽怪氣嘲諷:“你是宰相二代,身份高不可攀,我是部曲護衛,小命比狗還賤。咱倆同歸於盡,絕對穩賺不賠,還請閣下三思。”
很快殺氣騰騰,錢順久經沙場,也是殺人如麻。許二色厲內荏,扯著嗓門威脅,卻不敢靠進半步。武康慢慢轉頭,開口訓斥錢順:“順子不可無禮,敢對二郎動刀,吃了豹子膽嗎?”
錢順依言收刀,許二發現武康,登時滿血復活。快步走過來,拿出手裡泥人,對著真人比較,桀桀怪笑道:“賤蹄子的靠山,就是刀疤臉呀。你算個什麼東西,敢管乃翁的閒事,敢做賤人的靠山?”
武康淺笑道:“二郎誤會了,我不是靠山,也與她不熟。你想怎麼樣,我無權過問。不過提醒你,這座顏賓樓,是鄭仁泰的。他是同安郡公,右武衛大將軍,許相公尚且忌憚,難道你不怕他?”
許二臉色微變,很快仰天狂笑,狠狠唾口濃痰:“正三品大將軍,別人可能怕他,乃翁巋然不懼。他最近厄運纏身,兩日後朝堂論罪。他的前程性命,握在阿爺手中,我把顏賓樓拆了,他也不敢放屁。”
武康心思電轉,很快了然於胸。朝堂五個宰相,李勣淡出朝政,任雅相遠在遼東。許敬宗和李義府,按照媚娘指示,正痛打落水狗。御史大夫的彈劾,許圉師要是拍磚,鄭仁泰凶多吉少。
估計鄭老撲街,巴不得他拆樓,好要挾許圉師。轉念再想想,又扯出淺笑,不是那麼回事。許自然被惹毛,揚起手中泥人,狠狠砸過來,砸進魚湯盆,濺射出湯水。
手指武康鼻子,跳著腳咆哮:“田舍奴刀疤臉,看不起乃翁嗎?今天把話撂下,這兩個美人,乃翁全都要。再敢滿嘴噴糞,打斷你的狗腿。門外的部曲,給我撞門拿人。”
部曲破門而入,錢順亮出橫刀,眼中殺氣更盛。空氣中冷颼颼,部曲膽戰心驚,不敢輕舉妄動,怯懦的瞅主子。許二表情猙獰,握拳要揍武康,行儉探手摸腰。
許二馬上收手,快速後退兩步,死盯著裴行儉。大概半分鐘,摸出兩條繡帕,遞給武康一條。哥倆老神在在,擦拭衣袍湯水,完全無視許二,赤裸裸的嘲諷。
畫面異常詭異,裴氏也炸毛了,掐腰瞪眼奚落:“窩囊廢武變之,他老子是宰相,你阿姊是皇后,至於害怕他嗎?別人欺負上門,你卻低眉順眼,還是不是男人?”
行儉怒不可遏,你給我閉嘴;武康瞠目結舌,瞎添什麼亂。現場鴉雀無聲,許二臉色大變,良久後小聲問:“你是武變之,左千牛大將軍,金華縣開國公?”
武康和顏悅色:“上月聖駕幸許府,目的顯而易見,是讓令尊出面,為鄭仁泰辯解。令尊無法拒絕,所以說鄭仁泰,不會賣你面子。你若小打小鬧,他會置若罔聞,你若鬧的過分,他會懷恨在心。”
斟酌片刻,繼續說教:“多個朋友多條路,多個冤家多堵牆。何必因為婦人,得罪三品將軍,平白惹來麻煩。你想要美人,等塵埃落定,他心存感激,會忍痛割愛,何必急於一時?”
苦口婆心,和顏悅色,姿態放最低。許自然有面子,變臉賽過翻書:“真是變之賢弟,何不早些言明,你瞧這事整的。賢弟說的對,多等兩天而已,愚兄有耐心的。”
武康起身行禮,笑容異常溫馨:“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呀。我與自遂是兄弟,那咱們也是兄弟。改天若有時間,還請兄長登門,皇后送的紅高粱,一般人喝不到的。”
許二滿面紅光,拍著他肩膀說:“變之誠心邀請,我也不能辜負,等我大兄回來,必定登門拜訪。賢弟正在會友,愚兄不便打擾,這就告辭了。”
武康應諾點頭,親自送到門口,兩人依依惜別。重新回到座位,舉杯邀請共飲,行儉放小酒杯,湊近小聲問道:“變之和許相公,是不是有過節?”
肯定有過節,我會收拾他的。準備轉移話題,就聽兩聲冷笑,裴氏不屑一顧,邋遢郎君嘲諷:“世人皆說武將軍,敢為百姓剪聖袍。今日一見,明不其實,楊炯無禮,這就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