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姑奶奶,說話夾槍帶棒,激將計太拙劣。我不是他老子,他欺負的女人,也和我沒關係,何必多管閒事。行儉面沉似水,語氣頗為憤怒:“你給我閉上嘴,再敢胡言亂語,馬上給我回家。”
娘子嘴角下翻,打算哭給你看,武康趕緊圓場。悄悄做個鬼臉,煞有介事道:“我是千牛將軍,不是武侯將軍,沒有資格過問。他的仗勢欺人,自有唐律處罰。我若越俎代庖,也是仗勢欺人,和他有何區別?”
裴氏略微錯愕,臉蛋沁出紅暈,嘀咕聲老不羞,直接背過身去。水仙抿嘴淺笑,行儉再度暴走,抬手要拍桌子。武康眼疾手快,拉住他手腕說:“師兄您再說說,除了援軍問題,還有什麼羈絆?”
行儉喘著粗氣,狠瞪閨女背影,一時焦頭爛額。良久後輕嘆氣,繼續討論正事:“以恩師的為人,不會就地徵糧,所以軍糧緊缺。要靠新羅補給,可他們的效率,很難讓人放心。行儉竊以為,恩師處境不妙。”
又是棘手問題,武康苦笑連連。所謂就地徵糧,是搶百姓糧食,如果我是總管,肯定會這麼做。高句麗的百姓,與我沒有關係,全餓死又何妨。
可老師不會,他太仁慈了。甭說外國百姓,為了行軍打仗,搶本國民糧的,古往今來,大有人在,美其名曰,就地徵糧。就在出獄那天,媚娘也透露了,李九頒佈詔書,命令新羅運糧。
可師兄說的對,那群新羅棒子,效率慢的感人。新羅軍不至,糧道會不繼,衛士的糧草,冬衣的補給,都會出問題。如此惡劣條件,只能呆在軍營,沒有辦法攻城。
忽然想到什麼,瞬間雙目圓睜,急不可耐道:“淳風夜觀天象,也曾和我提起,朝廷此次東征,必然損兵折將。至少兩位將軍,折在遼東戰場。恩師年事已高,平壤冬天極寒,我擔心他的身體。”
行儉也急了眼,呼吸更加急促,深思熟慮良久,言辭鑿鑿道:“恩師年事雖高,身體卻很健朗,必能熬過寒冬。你們遠征西域,蔥嶺破阿悉結,渡海覆滅百濟。天氣之惡劣,不比遼東弱,別杞人憂天。”
武康長舒口氣,覺得言之有理,老師強壯的很。七十歲的高齡,兩次萬里遠征,不怕渡海作戰。甚至帶著大部隊,狂奔帕米爾高原,一夜行軍百餘里。區區平壤嚴冬,應該難不住他。
兩人相視而笑,長時間的沉默。水仙和裴氏,也保持緘默,弱弱望這邊。幾乎同一時間,兩人臉色驟變,武康吐出蛇字,行儉吐出水字。龐孝泰老將軍,可能凶多吉少。
沃沮道行軍總管,左驍衛將軍龐孝泰,是廣西博白縣人。他的五千水軍,也都是廣西兵。從極熱的廣西,到極寒的遼東,很難適應氣候,狼兵再強悍,也不能與天鬥。
蛇水在平壤西,密佈崇山水網,地形就像口袋。若我是敵軍指揮,會集中優勢兵力,先吃掉龐孝泰部。北線出現狀況,南線獨木難支,熬下去徒勞無功,平然之圍必解。
真的很糟糕,恐怕龐將軍,要戰死沙場。心情莫名壓抑,不停的喝悶酒。喝完第七杯,手腕被握住,行儉安慰道:“戰爭伴隨死亡,古往今來如是,變之不必介懷。”
武康扯出苦笑,淳風給我批言,也是戰死沙場。不知何時何地,也像龐老將軍,馬革裹屍而還。到時候再說吧,開啟腰間算袋,檔案遞給行儉:“借師兄的法眼,看看這種長刀,能夠裝備衛士。”
行儉仔細檢視,兩眼閃出光芒,很快陷入沉思。圖紙上畫的長刀,就是關公偃月刀,總長大約兩米,重量十斤之內。刀柄有多長,單刃有多厚,皆詳細標明。
關羽是用長矛,青龍偃月刀,是虛構的,到宋朝才出現,取代唐朝陌刀。武康竊以為,它能淘汰陌刀,必有可取之處。《滿城盡帶黃金甲》,除了欣賞大奶妹,就是那群身穿金甲,舞者關刀的叛軍。
如果能夠軍用,就找李九申請,打造幾把實驗。如果效能良好,就給婺營前衛,全部裝備關刀。以後征戰沙場,數百大刀齊劈,如同砍瓜切菜,想想都覺得爽。
行儉研究圖紙,自言自語著:“重量不到十斤,步騎皆可使用。在步戰中,配給散兵使用,能在陣腳地帶,保護我方槍兵;在馬戰中,用以近身格鬥,可以架開長槍,也能輕鬆破甲。”
放下手中圖紙,斟酌片刻說:“重量和長度,都類似陌刀,鍛造所需鋼鐵,也是半斤八兩。此刀單面開刃,製造比較簡單,確有可取之處。可以呈給聖人,交予兵部討論。”
武康點頭微笑,不能入你法眼,也沒必要呈上。正想繼續請教,樓下噪音更大,夾雜女子哭泣。很快樓梯震動,錢順厲聲呵斥:“都給我站住,否則格殺勿論。”
女人哭聲更大,鴇母哭天搶地,許自然嗷嗷罵,夾雜少年怒吼。水仙勃然變色,看向這邊哀求:“是鄧舉舉在哭,許自然欺負她,求郎君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