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重語氣:“戰略部署落空,不能速戰速決,會陷入持久戰。高句麗入冬後,更甚漠北高原,可說冰天雪地。北線停滯不前,南線補給缺失,加上百濟混亂,新羅支援不力。遼東戰役,損兵折將,無功而返。”
分析完畢,站起身說:“坑殺戰俘,鐵勒復叛,契苾班師。遼東戰役,部署落空,無疾而終。這是連鎖反應,如果聖人得知,我們就是禍首,又會如何處置?”
現場寂靜無聲,眾人心知肚明,如果聖人知曉,後果不堪設想。啪啪的拍手聲,打破會場平靜,仁泰冷言嘲諷:“咱們的武將軍,令人刮目相看。既能神機妙算,又能勘破未來,你是謫仙下凡?”
赤裸裸的嘲諷,仁泰嗤之以鼻:“你的憑空臆想,以後是否應驗,與我毫無干係。我是領兵元帥,執行朝廷命令,剿滅鐵勒叛亂。平叛必須繼續,降卒就是威脅,只有全部處死,才能不受羈絆。”
白費唇舌嘍,老撲街鄭仁泰,鐵了心要殺降。武康緊蹙眉頭,目光飽含真誠,求助其餘總管。如果他們支援,四大幕僚都反對,大總管必須妥協。
然而註定失望,包括仁貴在內,都把視線挪開。眼見大局已定,仁泰抽出令旗,聲音抑揚頓挫:“盧山道行軍總管,三道行軍總長史,限你們五日之內,坑殺全部降卒。膽敢陽奉陰違,本帥軍法行事。”
所謂軍法行事,就是最後通牒,坑殺鐵勒降卒,已經成為定局。武康啞然失笑,只能躬身應諾,頹然坐在榻後。仁貴糾結片刻,上前接下令旗,揣進腰間算袋。
鄭仁泰很爽,挑釁瞟武康,繼續傳軍令:“大軍兵分兩路,我率本部衛士,北擊回紇牙帳。蕩平思結和僕固,契苾和骨侖屋骨。薛將軍率盧山軍,西擊拔曳固等,坑殺降卒之後,立刻拔營出擊。”
行軍軍令下達,眾人開始討論,武康置若罔聞,快速搜尋記憶。渾部和拔曳固,同羅和阿布思,都在杭愛山南。渾部和拔曳固,在巴彥洪戈爾省,拜達裡格河流域。
同羅和阿布思,在西北扎布汗省,扎布汗河上游。杭愛山西南麓,恩赫泰萬山腳下,蒙古人拜的神山。那麼行軍路線,簡單清晰明瞭,沿著杭愛山脈,一路向西攻打。
很快達成共識,仁泰繼續部署:“鐵勒九姓中,北五部最強,所以三軍兵力,必須重新分配。盧山道抽兵兩萬,降水道抽兵兩萬,歸鐵勒道統轄。燕然劉都護,做我的副將,隨我共擊回紇。”
總共十萬兵員,開口帶走七萬,包括四萬衛士,三萬突厥戰兵,好大的胃口呀。不過他說的對,鐵勒九姓叛大唐,回紇是帶頭大哥,其餘三部是主力。
盧山兩萬衛士,降水萬餘衛士,收拾其餘四姓,應該不在話下。眾人表示贊同,仁泰繼續吩咐:“盧山降水合兵,薛將軍為總管,孫將軍為副將。至於武長史,跟隨我北進。”
武康正欲應諾,忽然如遭雷擊,想到淳風批言:鄭仁泰在今年,會有天大厄運。如果與其交集,會有殺身之禍,必須敬而遠之。記住八個字,隨禮而行,隨遇而安。
意思很明顯,薛禮和孫遇,能保我平安。他們合兵向西,我也得跟隨,不能去北方。想到這裡,婉言謝絕:“總管厚愛,屬下有愧。天山大破鐵勒,我與仁貴將軍,配合相得益彰。希望繼續跟隨,還請總管成全。”
這是不識抬舉,鄭仁泰沉下臉,打著官腔訓斥:“我是大元帥,說話就是軍令,你沒資格拒絕。不管什麼身份,不管有何後臺,只要在我軍中,就要聽令行事。”
武康面沉似水,若是其他事,我懶得理你。可關係生命,必抗爭到底,抗令又如何。想到這裡,冷冷說道:“今天把話挑明,因為坑殺俘虜,你我已有隔閡。將軍久經沙場,應知將帥不和,就是兵家大忌。”
意思不言而喻,我們倆不齊心,導致北伐失敗,誰也落不到好。你想公報私仇,可不最在乎的,還是大破鐵勒。首次獨當一面,很想證明自己,天山大獲全勝,與你沒有關係。
鄭仁泰蹙眉頭,眼中閃過狠戾,開始猶豫不決。場面極度尷尬,仁貴趕緊說話:“天山破九姓,從排兵佈陣,到中軍指揮,都由變之完成。是我左膀右臂,我更加需要他,還請將軍成全。”
這話說的好,仁泰更遲疑,武康想點贊。我的能力越大,你越怕我搶功,越不會帶著我。破鐵勒九姓,取赫赫戰功,與公報私仇,不可相提並論。
孫仁師輕咳,也開口幫腔:“燕然山地勢高,衛士很難適應。變之曾在西域,在更高的蔥嶺上,率軍夜行百里。山地經驗豐富,可帶衛士行軍,還請將軍成全。”
武康十分欣慰,公關有了效果。行軍漠北途中,挖空心思結交,總算沒有白費。共有五個話事人,兩人已經幫我,人數佔據優勢。也擺出利害關係,如果仁泰不傻,應該選擇妥協。
到了這個程度,燕然都護審禮,選擇錦上添花:“我們北擊回紇,沿途都是草原,不需變之指導。兩道衛士略少,讓他跟著去吧,可以人盡其用。何況將帥不和,確是兵家大忌,萬一因此誤事,誰也擔待不起。”
武康泰然自若,三人幫我說話,如果他還堅持,只能撕破臉皮。因為此事抗命,我還真就不信,他敢砍我腦袋。媚娘皇后身份,可不是紙老虎,誰都會忌憚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