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惺惺的樣子,惹的新城鄙夷,斟酌片刻回話:“康郎有很多錢,王叔若在洪州建閣,他肯定傾囊相助。到時我和他一起,求駱賓王鐵筆,給您的新滕王閣作序。”
滕王眉開眼笑:“還是新城瞭解我,等洪州安頓下來,便著手建閣之事。地址我都選好了,就在鍾陵縣贛江之濱,估計缺些銅錢...讓武佞出吧。聽說過駱賓王,詩做的很好,不知駢文如何?”
新城不樂意“武佞”稱呼:“王叔,別一口一武佞,他是個好官。我在豪州衙門、刺史府,屢次被衙役、門房刁難,婺州就不一樣。就算乞丐求見武康,無論州衙還是刺史府,下人都會稟報。至於駱先生,更不用擔心,駢文能超過他的,天下沒幾個。”
滕王乾笑兩聲,訕訕閉上嘴,啥都沒滕王閣重要。據說武佞很有錢,長安紅高粱酒坊,就算他送給武昭儀的。本王也不要份子,要些銅錢建閣樓,應該不會拒絕吧?
倘若武康在此,肯定滿口答應。所謂的鐘陵縣,即江西南昌進賢縣,滕王閣所在之處。如此盛事,必須慷慨解囊。畢竟無滕王閣,就無《滕王閣序》,文壇一大憾事。由駱賓王執筆,也可以考慮,都是初唐四傑嘛!
大約辰時七刻,車隊抵達豪州城,叔侄直奔豪州衙。新城一掃往日頹廢,雄赳赳氣昂昂的,接受全體官員膜拜。先開除看門衙役,再抖出玉佩之事,嚇的秦刺史老淚縱橫,搗蒜般磕頭求原諒。
玉佩是太宗御寶,倘若追究起來,就是“十惡”中的大不敬。門房必判絞刑,也會牽連刺史,至少流放二千里。老秦嚇尿了,一個勁求新城開恩,求滕王爺開恩。
拿捏過後談正事,新城開出條件:門房放狗咬公主,導致太宗玉佩破碎,必須判處絞刑。至於是否繼續追究,看秦刺史的表現。婺州田賦在豪州被劫,只要救出婺州押糧官,悉數追回田賦,可以既往不咎。
秦刺史如蒙大赦,立刻召集全體官員,徵發鍾離縣民兵,表示就算掘地三尺,也得完成任務。法衙三衛齊出,配合滕王衛隊,以出事地為中心,方圓百里內的區域,展開地毯式搜尋。
兩天沒進展,急的新城團團轉;終於在十六早上,有突破性進展,官道旁灌溉溝裡,發現紅色繡花鞋。有了明確方向,很快又在八十里外,莫明山灌木叢裡,找到第二隻。
新城欣喜若狂,要求進山搜尋,秦刺史苦了臉。豪州人都知道,哪裡是深山老林,野獸毒蟲無數,向來人跡罕至。還有更嚇人的,莫明山與其他三座大山,包圍著一片谷底,裡面有厲鬼冤魂。凡是進去者,從沒出來過,是豪州的禁地。
滕王直接拍桌子,管你禁地不禁地,必須進去搜查,必須保住我的財神。秦刺史無奈妥協,徵發全州民兵,共計兩萬餘人。預計兩天後集結完畢,十九日正式出發,開往莫明山救人。
到了這份兒上,新城無計可施,她只是公主,已經做到極限。若非阿耶玉佩,秦刺史不會聽她的,更不會調兵遣將。吃過晚飯,度秒如年,由刺史千金攙扶,到屋外散步。
打發她們離開,望天上滿月,輕撫小腹自言自語:十五月亮十六圓,已經過去八天,那個殺千刀的混蛋,肯定受了不少苦...不過他皮糙肉厚,區區皮肉之苦,傷害不了他。
新城說的不錯,武康沒少遭罪,皮肉之苦不多,天天都餓肚子。四百八十民兵,四十六保安,關在不同地牢裡。暗無天日的地牢,每天都在遐想,新城砸我繡花鞋,是否派上了用場?
不過砸我的二兩銀錠,派上了大用場。幸虧當時機靈,塞進靴子裡,沒被賊人收走。成功收買獄卒,得知許多訊息,大概瞭解此地情況。四面環山,重林茂密,豺狼虎豹,毒煙瘴氣。與世隔絕,若無嚮導,外人難入。
盆地裡是平原,生活五千多口人,類似《桃花源記》。不過武康對世外桃源,向來嗤之以鼻,等同於閉關鎖國,不能享受科技、醫療的進步。說不好聽的,就是掙扎在死亡線,食不果腹的野人。
從獄卒口中得知,他們來自附近各州,都是逃戶到這裡的。武康知道“逃戶”,婺州也有發生,只是數量相對較少。現在政策是均田制,凡年滿十八男丁,能得二十畝永業田,八十畝口分田。朝廷根據在籍丁口,收取租庸調。
隨著土地兼併,男丁不能分到百畝,甚至分不到一半,卻要承當百畝賦稅。百姓活不下去,自然選擇逃戶,到深山老林裡,被逼桃花源記。逃戶者的落腳點,基本四面環山,中間有些許耕地。
土地兼併,是封建王朝通病,不是我能解決的。武康不禁自嘲,忽聽急促腳步,獄卒匆匆跑來,上氣不接下氣:大事不好啦,東家們商量好,明天處斬你們,全部殺光光,一個都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