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璨用一種雲淡風輕的語氣,說著一些她都聽得懂的道理。
兒子長大啦,都會教她為人處世呢。
婦人回過神,打趣道:“你們倆有沒有相中的物件?”
兩位婢女相視一笑,都搖頭說沒有。
每逢初一十五,風雨無阻,婦人都會去那座香火鼎盛的風涼山祠廟,燒香許願,保佑兒子在外邊,修行順遂,心想事成。
而且每次到了山腳那邊,婦人就會停下馬車,徒步登山,求個心誠則靈。
之所以常去風涼山燒香,除了與州城宅子離著近,婦人還有一點自己的小心思。
遙想當年,在泥瓶巷那邊,實在是聽多了教人傷心傷肺的“風涼話”。
婦人喃喃道:“她要是能夠見著今天的光景,該有多高興啊。”
書簡湖青峽島。
山門口處,一間屋子鎖著門,隔壁屋子裡邊,亮著燈火,亮如白晝。
是來這邊守夜的曾掖和馬篤宜,幾乎每年都是如此,也沒點意外。
曾掖這小子自從登上青峽島,就開始走大運了,也難怪念舊,這樣的一塊“龍興之地”,是得多走動。
至於那個叫馬篤宜的小姑娘,她是鬼物,這些年披了一張張狐皮符籙,好像喜歡經常買些胭脂水粉,犒勞自己。
劉志茂雙手負後,走來山門牌坊這邊,卻沒有去屋子裡邊落座,只是瞥了眼那邊的春聯和福字。
好像是青峽島二等供奉,朱弦府那個馱飯人出身的鬼修,與他的門房紅酥一起張貼的。
劉志茂徑直走向渡口,一陣清風拂過,身邊出現了位不速之客。
劉志茂轉頭笑道:“宗主這麼有閒情逸致。”
渡口一旁老者點點頭,“當真想好了?不再考慮考慮?就不想著下次你做客宮柳島,這句話換成我來說?”
劉老成,如今真境宗的宗主,也是寶瓶洲第一位躋身上五境的山澤野修。
言下之意,是如果答應他的那件事,劉志茂就是真境宗歷史上的第四任宗主了。
劉志茂搖頭道:“我這條賤命,就當不了一把手,之前想要接替宗主,擔任書簡湖共主,費盡心思,前前後後謀劃了那麼多,還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要不是還曉得幾分做人留一線的道理,差點就要小命不保,如今每每想來,還是後怕不已。宗主就不要難為我了。”
劉老成點頭道:“那我就另作安排了。”
劉志茂沒來由感慨一句,“舊時天氣舊時衣,卻道新年新氣象。”
劉老成微笑道:“山上人莫說山下話。”
劉志茂以心聲試探性問道:“新任湖君那邊,好打交道嗎?”
劉老成說道:“現在還湊合,以後肯定會越來越難,只是比起當年,跟那位年輕賬房先生勾心鬥角,總是要輕鬆幾分的。”
劉志茂突然大笑起來,“實在無法想象,我會與宮柳島劉老成結伴夜遊,完全不必擔心被打死。”
劉老成笑了笑,轉頭望向湖中,座座島嶼如不動之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