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淘沙,夜行舟,香草美人不敢吟,防有蛟聽。
早年的書簡湖,誰都要多留個心眼,唯一的規矩就是沒有規矩,想要睡個安穩覺都不容易。
山門屋子那邊,鬼修馬遠致,帶著門房紅酥,在這邊一起守夜。
反正一屋子,都是差不多的山上根腳,天然親近幾分。
曾掖說了些過往事,反正總是繞不過兩人,早先的陳先生,後來的顧璨。
每當曾掖提到後者,馬篤宜便忍不住調侃幾句,也不曉得以前是怕那顧璨怕得要死。結果等到當年最後一場分別,某人竟然開始默默流淚了,到底是傷心至極呢,還是喜極而泣呢。
曾掖臉色尷尬,自己從來吵不過馬篤宜,只敢嘟囔一句,誰知道顧璨會性情大變,前前後後,判若兩人。
“陳先生曾經說過,我們能夠成為爹孃的子女,將來再成為子女的爹孃,可能是一場討債,也可能是一場還債。”
“陳先生說到這裡的時候,就笑著說,他就是個討債鬼。”
一屋子沉默下來,火盆內響起一陣輕微的木炭崩裂聲響。
馬篤宜驀然氣呼呼道:“我怎麼不知道陳先生跟你聊了這些?”
曾掖無奈道:“我跟陳先生總有獨處的時候。”
馬篤宜埋怨道:“陳先生與我單獨相處的時候,怎麼就不聊這些。”
他們喝著酒,都是紅酥家鄉那邊的酒釀,曾掖便說了些陳先生關於飲酒的閒語,說人生有兩事最有嚼勁,與故友久別重逢,喝酒半燻醉,回頭看生平,飲茶有回甘。
馬遠致的臉色有幾分不情不願,說道:“陳平安這小子,還是有點學問的,吃過墨水的人,就是不太一樣。”
紅酥眨了眨眼睛,笑道:“怎麼不喊陳公子啦?”
馬遠致呸了一聲,“說好了要為我寫本書,好好寫寫我與長公主殿下的故事,結果磨磨蹭蹭,都不曉得開篇幾千字開完了沒。”
馬篤宜轉頭望向紅酥,紅酥只敢悄悄搖頭,示意根本不是這麼回事兒。
曾掖沒來由想起了一位女子,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是會經常掛念。
大概所謂掛念,就是心扉當中掛起一幅心愛女子的畫像,念念不忘。
馬篤宜隨口問道:“那陳先生有沒有說過,這輩子能夠結為夫妻。又是什麼呢。”
曾掖笑著點頭,給出一個答案。
“是一種還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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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妖樓那棟最高建築的頂樓廊道,秉拂背劍的純陽道人,與那小陌和青同,幾乎同時看到了異象。
以他們腳下這棟建築作為圓心,空中依次出現了一位位山水神祇、修士的敬香身形,他們背對頂層廊道數人,依次排開,就像同時開啟了數十場鏡花水月,又像是一場前無古人後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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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者的“祖師堂”議事,心思如一,只議一事,只做一事。
衝澹江水神,李錦得了兩幅描金畫卷,離開書鋪,返回水府,沐浴更衣,換上一身江水正神的朝服官袍,點燃一炷水香,禮敬南方的桐葉洲,起心念發心願,心中默唸,願一洲逝者安息,生者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