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薛禪偷襲徐行的那一拳,原理亦是如此。
是以,薛禪根據一月三身的佛家理論,將之命名為“明月流風”。
兩人若是正面放對,憑“明月流風”場域的控勁之能,厲若海萬沒有大搖大擺施展“無槍勢”,積蓄力量,爆發最強一招的機會。
可薛禪卻因謀劃被徐行肉身擊破一事,心頭震動,被牽扯了半分神意。
而厲若海身為當世首屈一指的戰鬥天才,亦準確無誤地把握住了這個機會,才製造出當下的絕殺之局。
片刻功夫,厲若海蓄勢已畢,槍頭以一個極其詭異的角度,自少女肩上刺出,先前蓄勢到極限,驟然消失的“嫁衣真勁”此時終於爆發。
只聽轟然一聲,厲若海用以束髮的布帶立時崩解,滿頭青絲亦化為一片豔紅。
赤發向後鼓盪飄揚,好似舉火燎天,熊熊燃燒,令那張冠絕當世、英氣勃勃的凜然面容,更多了一份皎若朝霞的灼灼豔光。
嫁衣真氣凝聚如焰,自厲若海的四萬八千個毛孔中,挾著濃郁血色,盡情宣洩,再轟然破碎,化作灼熱的火星炎蝶,四散紛飛,
在這股爆炸性力量的推動下,丈二紅槍的槍尖處,忽地亮起一個紅豔豔、光爍爍的小點,直指薛禪的眉心。
薛禪知道,如今已到最後時刻,若是接不下這一槍,等待他的便只有敗亡一途。
如此距離,初成的“明月流風”場域已然無用。
究竟是要用自己苦修多年的“藏密智慧書”,用精神奇能制敵,還是那仿若和自己有天定之緣的“大金剛神力”,以沉雄大力克敵?
薛禪定住心神,在生死一線間,他腦中忽地閃過兩個氣質截然不同,卻同樣偉岸的身影。
那正是對他此生影響最大的兩個巔峰強者,“魔宗”蒙赤行、“大元國師”八思巴。
緊接著,薛禪又想到一件事。
——若是師兄龐斑在此,他又會如何應對?
一想到這個名字,再聯想到那充滿邪異意味的目光,薛禪渾身精神便凝練到極點。
龐斑、龐斑,難道我當真就不如你?!
一個答案浮現心頭,薛禪悶哼一聲,目光也變得無比堅定,雙袖一捲,右手豎起成掌,緩慢而堅定地向前推出。
薛禪先前與厲若海交手,拳勁雖是沉凝如山崩地裂、峰摧嶽毀,但因自身空境場域的傳勁奇能,舉手抬足卻頗為瀟灑寫意。
其人一出手,往往是攻敵七分,自留三分,令厲若海也難摸到他的底力究竟如何,可謂是恣意縱橫、盡得風流,不負“明月流風”之名。
但如今這一拳,薛禪卻是一反常態,將皮肉筋骨、內家真氣、甚至是虛無縹緲的精神意志,都給凝聚起來,化為這最後的一拳。
在這個角度下,厲若海看得很清楚,薛禪那張向來雲淡風輕的俊美面容上,已經扭曲猙獰得近乎醜惡,顯出一種極度的偏執。
——自從被蒙赤行收為徒弟,聽聞“大金剛神力”,以及和龐斑做了師兄弟開始,薛禪的一生,就不曾脫離過執念的困擾。
即便是他方才想要將照影壁交給龐斑,也不過是用一個執念,去掩蓋另一個執念罷了。
槍頭與拳鋒正面相擊,竟然沒有引發出任何劇烈的響動和爆炸,薛禪人如幽影,向後飄掠出去數尺,落到裡赤媚的屍體旁,身形踉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