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肉身這一動,不僅是身受重傷,聚精會神的裡赤媚沒有察覺。
即便是正在激戰,神散八方,幾乎將方圓天地盡數納入掌握中的厲若海、薛禪亦是沒有絲毫感知。
薛禪可以肯定,方才從那具肉身中出竅而去的虛影,定然是這小孩子的神魂。
可他的肉身為何能夠在沒有神魂坐鎮的情況下,自行發動,甚至一掌擊殺了裡赤媚?
方才裡赤媚雖然拒絕了四密尊者為他療傷的舉動,但薛禪也看得出來,這位享譽塞外的宗匠人物,至少還保留了一擊之力。
薛禪如此積極地搶先出手,拖住厲若海,也有一個打算,是為裡赤媚創造出手時機。
此時此刻,身受重傷、氣息奄奄的裡赤媚,反倒是成了一記勝負手。
可薛禪沒想到,自己的底牌還未翻開,就已被徐行那具孩童肉身擊穿。
薛禪更想不到的是,那具肉身中分明沒有絲毫修煉真氣的痕跡,甚至都不存多少生命氣息,怎麼可能如此輕易地殺了裡赤媚?
這到底是什麼力量?
薛禪想不出所以然來,也很正常,只因這是徐行在北宋世界那一年多的旅途中,取得的全新感悟。
在那段時間裡,徐行帶著岳飛走遍天南海北,岳飛在修行,他也亦在感悟天地變化,並熟悉自己這全新的境界。
在“神通天地”,令魂魄和肉體脫離了渾然一體的境界,變得可以分離之後,徐行就感覺自己的身體,彷彿是從混沌一片中,重新開闢出天地,判分清濁,於是天空上升、大地沉降。
兩者之間,存在著一種玄妙聯絡。
徐行在這一年多時間中,正是根據天地交感、陰陽融通,一張一弛的道理和神意,把握這冥冥中的玄妙聯絡,並且研究如何將之用於實戰。
“無法無念”,正是他的成果。
遵循著這種感應,練拳、出拳,已經成為這具身體的本能,不需要神魂主導。
仿若是太陽東昇、月落西沉的規律,只要有那麼一個陰陽合和的契機,便能自然而動。
所謂道法自然,亦是如此。
如果用大明王朝世界的拳術來做比喻,那徐行就是用純粹的肉身,演繹出了“返照虛空”、“舉頭三尺有神明”的打法巔峰,甚至還更添了諸多不可言的玄妙之處。
而厲若海雖亦頗為震驚,卻極為敏銳地把握住了這個難得的戰機。
她輕喝一聲,繚繞周身、熾盛如焰的嫁衣真氣燃燒到極點,氣勢攀升到巔峰,卻在下一剎那驟然中斷。
這種中斷極其突兀,就像是有一個虛無空洞驟然出現於厲若海體內,將她那熊熊燃燒,若燎原野火的嫁衣真勁盡數吞噬。
於此同時,厲若海的紅槍亦回收身後,不見絲毫鋒芒。
薛禪雖是不知道,這是厲若海“燎原槍法”中,最為危險詭異的“無槍勢”,真氣內斂,有槍變無槍,卻亦能感受到一種森寒刺骨的逼命殺機。
他當即意識到不妙。
薛禪自幼苦修“藏密智慧書”,參悟的乃是以精神駕馭物質之道,而方才所得的“大金剛神力”,精髓則全在一個“力”字上。
他修成的場域,奇效便是能夠令勁力隨神意而流轉,出現在場域中的任意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