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容一隻手撐著桌子,閉著眼和許薇姝閒聊,偶爾還能得大美人親手剝剝的核桃吃。
他一開始想拿核桃獻殷勤來著,結果他敲半天,弄開一顆,許姑娘已經嚓嚓嚓,弄開了半盤子,看著香噴噴的核桃仁,方容還是決定老老實實地坐享其成。
姝娘修長的手指碰過的核桃,彷彿也多了幾分香氣,比剛從街市上買回來的時候好吃不少。
方容只顧著吃核桃,一點兒都沒看見臺上的女子時不時飛過來的,略帶風情,卻是很飄渺的眼神。
許薇姝一抬頭,正好捕捉到五孃的目光,不由愣了愣,那目光很奇怪,就像是等了很多年,很多年,終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於是決定死都不撒手。
方容的身份擺在那兒,京城也還罷了,他一廢太子家公子的身份不夠看,女人們想要爭破頭,也沒多少人朝著他用力氣,可在江南卻不一樣,他是天潢貴胄,不知多少女子心嚮往之。
許薇姝自然也見過覬覦他的女子都是什麼樣兒。
那些女人就是再大膽,也不像這個五娘似的,都露骨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
“奇怪!”
許薇姝笑了笑,一轉頭看向方容,剛打算調侃他兩句,外面就有個一身錦袍。渾身肉嘟嘟的男人進門。
那男人太胖了,體重起碼有兩百斤以上,五官都擠在一塊兒。連看也看不清楚,卻是聲如洪鐘:“宋五娘。你他奶奶的還敢出來,咱們昭哥兒正正經經地打算聘你出去,你瞧不上,上趕著讓別人當牲口一樣挑挑揀揀,你算個什麼玩意兒,在座的都是爺們兒,誰還看得上你?”
他這麼一招呼,身邊烏壓壓就衝出去十幾個人。上了臺也不碰那個宋五娘,嘻嘻哈哈就把地上灑落的那些金銀財物和絹帛收攏走。
宋五娘整個人呆在一邊,臉色煞白,卻一句話也不敢說。
坐在最前面,一開始起鬨最響亮,扔錢扔得最痛快的那幾個豪客,臉上都露出幾分肉痛。
其中一個蹭一下竄過去就把一串珍珠手串給搶回來:“這個可是我自己的,不是五娘給的銀錢,你們不能拿走。”
“…………”
許薇姝差點兒趴下!
鬧了半天都是託,而且這託還不怎麼敬業!
客棧裡傳來一陣轟鳴般的笑聲。店掌櫃也不知道是不是瞭解什麼內情,始終沒露面。
那幾個一開始對五娘推崇備至,殷勤招待的店小二。也一個個地縮頭縮腦,不肯露頭。
許薇姝他們和大部分客人一樣,坐在一邊看戲,瞧著那個身體向橫里長的富貴公子裝模作樣地羞辱人家佳人,她不知道始末,不至於同情那女人吧,也沒心思那這出鬧劇當笑話看,只是現在身份不宜曝光,他們表現得越和周圍人相似越好。一時間,就沒有提前走人。
結果就出事了。
錦袍胖哥兒聲音又大了些:“我家昭兄弟在這女人身上花心思。花銀子,卻是半點兒便宜也沒沾著。這也就罷了,難道還能指望她個小婊、子有情有義,可這女人萬萬不該把我兄弟的錢騙光,人扔出去不管,害得我兄弟得了重病,耽誤科舉,耽誤前程,耽誤婚事,我兄弟不好,她還想好,做夢去吧!”
底下嘰嘰喳喳。
五娘只在上面受著,渾身發抖,錦袍那人越說越大聲,她終於一抬頭,如霜的面上,睫毛呼扇了兩下,冰涼的淚水滾滾而落。
客人裡頭,就有幾個才子臉上多出一點兒不忍之情。
男人嘛,看見漂亮女人落淚,不心軟的還是少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