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客棧的好幾處院牆上都有書生的墨寶。這些店小二做這個怕也不是生手。
只是牆就那麼幾面,江南文人雅士也多。要是萬一哪天所有的牆壁都讓墨跡給塗成了黑色,不知道客棧掌櫃會是個什麼樣的表情?
“噗嗤!”
許薇姝想著就自己樂了。
方容詫異地看了她一眼,莞爾一笑,難得見這位如此幼稚的一面,感覺到不算壞。
吃了半盞茶,店小二就笑容滿面地扯開嗓子喊:“五娘來了,快請,快請。”
他這一嗓子。大堂裡頓時安靜了片刻。
顯然,宋五娘在桐城很有些名聲,周圍的客人們,尤其是男人,不約而同地抬頭。
許薇姝也看過去。
大門的簾子一動,先進來一隻玉足,然後就有個一身粉黃色衣裙的女子進門。
大約有二十歲左右,蓮步輕移,風情萬種,面上也不是江南近來推崇的溫柔婉約。顯得清冷了些,低垂著眉,看也不看在座的人。上臺就坐在椅子上,揮揮手示意旁邊的琴師開始彈琴。
琴曲悠悠,很是飄遠,幾乎淡得聽不清。
“……輕薄人情似紙,遷移世事如棋。今來古往不勝悲,何用虛名虛利?遇景且須行樂,當場謾共銜杯。莫教花落子規啼,懊恨春光去矣……”
五孃的聲音居然不算太好,許薇姝聽了聽。不差吧,到也沒多專業。不過勝在嗓音極佳。要是有名師指點,就她這樣一口金嗓子。肯定比現在的成就高得多。
天賦高的緣故,便是唱曲唱得技巧不夠,一群男人還是聽得如痴如醉。
間歇投上抬的銀錢,一會兒就撒了一地,還不只是銀錢,各種絹帛,名貴的金玉首飾。
“江南的富商真多,大家真有錢。”
許薇姝失笑搖頭,京城教坊司裡的貴族們,出手也沒這麼大方,薛娘子說的。
教坊司裡當紅的行首,做上十幾年,才能勉強攢下點兒家底,出來買房置地過正經日子,可看看人家,只在這麼個小客棧裡賣唱,一會兒工夫就賺出半套小院的錢了。
不過,扔錢的人好像只有最前面坐著的那幾個,後面不少人都竊竊私語。
不知道為什麼,許薇姝有一種他們在看熱鬧的感覺。
錯覺吧?
怎麼會有男人認為欣賞美人的歌喉,和看猴戲沒多大差別?
許薇姝低下頭去,慢慢地拿小銀勺子把竹籃裡的核桃砸開,核桃仁扔在白磁碟裡。
這一籃子核桃,還是下人們見主子精神不好,在進桐城前買來的。
一路上靠吃這些小零嘴,許薇姝才覺得好過些許,沒那麼噁心想吐。
她現在暈車,肚子裡沒點兒東西反而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