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乾學笑道:“你們不知道啊,什麼人說什麼話,箇中微妙不可言說。高士奇出身低賤,還是讀過幾句書。他在皇上面前,要是顯得有學問,皇上會賞識他;要是顯得粗俗,皇上因為他的出身也不會怪罪他;哪怕他有點兒小奸小壞,依皇上的寬厚也不會記在心裡。”
劉傳基道:“好吧,謝徐大人指點,我們去拜拜高大人吧。”
徐乾學見祖彥仍憂心忡忡的樣子,便道:“世侄放心,我也不是說不幫,只要高士奇提了個頭,我會幫著說話的。”
兩人便千恩萬謝,出了徐府。劉傳基道:“這可真是病急亂投醫啊!”
祖彥更是著急,問:“我們還有更好的法子嗎?”
劉傳基早已心裡無底,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高士奇住在禁城之內,尋常人是進不去的。好不容易託人把高士奇約了出來,找家茶肆敘話。高士奇倒是很好說話,見面就說:“世侄放心,令尊是我的老朋友,我會幫忙的。”
祖彥大喜過望,納頭便拜:“我們全家老小謝您了,高世伯!”
高士奇扶了祖彥起來,問寒問暖,直把張家老小都問了個遍。祖彥心想只怕真找對人了,這高世伯實在是古道熱腸。寒暄半日,高士奇道:“可是世侄,您知道的,如今辦事哪有憑著兩張嘴皮子說的?”
祖彥忙說:“小侄知道,託人都得花銀子的。”
高士奇說:“令尊同我可謂貧賤之交,最是相投。放心,銀子我是分文不取的,可我得託人啊!”
祖彥點頭不迭,只道高世伯恩比天高。劉傳基見祖彥只顧道謝,半句不提銀子的事,知道他不便明問,就試探道:“高大人,您說得花多少銀子?”
高士奇拈鬚道:“少不得也要十萬八萬的吧。”
祖彥甚是為難,道:“我家為這官司,花得差不多了。”
高士奇笑道:“世侄,救人的事,借錢也得辦。只要人沒事,罪就可設法免掉,日後還可起復。我是個說直話的,只要有官做,還怕沒銀子嗎?”
祖彥只得答應馬上借錢。劉傳基說:“高大人,庸書說話也是直來直去,徐乾學大人我們也去求過,他答應同您一道在皇上跟前說話。這些銀子,可也有他的份啊!”
高士奇說:“這個您請放心,高某辦事,自有規矩。”
祖彥一咬牙說:“好,不出三日,銀子一定送到。”
祖彥在外頭該打點的都打點了,這日又去牢裡探望父親。張汧在牢裡成日讀書作詩,倒顯得若無其事。祖彥雖是憂心如焚,卻寬慰父親道:“徐大人、高大人都答應幫忙。”
張汧嘆道:“他倆可都是要錢的主啊!”
祖彥道:“要錢是沒辦法的事,您老人家平安,張家才有救。”
張汧聽罷,閉目半日,問道:“明珠呢?”
祖彥道:“明珠那裡就不用再送銀子了。他要幫,自然會幫的;他不幫,再送銀子也沒用。”
張汧想起明珠心裡就恨恨然,卻只把話嚥了下去,當著兒子的面都不想說。
祖彥又說:“皇上還是寬恕了岳父,改日還要聽他進講哩。”
張汧搖頭道:“我們這位皇上,誰也拿不準啊!既然皇上仍然信任你岳父,他就該替我說句話呀。”
祖彥不知從何說起,搖頭不語。張汧嘆道:“真是牆倒眾人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