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幾十年警察,抓過無數蟊賊竊匪,卻是頭一遭經歷這麼大的案件。警方面臨的不是一個殺人犯,而是一個團伙,作為其中相當重要的一員,盧美琴註定難逃此劫。
他多想幫她,像當初那樣。那時盧美琴一人拉扯宋英宸,又要起早摸黑的做工又要事無鉅細的料理家務,勞累之餘,更多還是無奈與無助。他總能在關鍵時刻及時出現,即便只是換換燈泡修修水管這些不起眼的活兒,對母子倆來說也無異於雪中送炭。
但這次他真的無能為力,除了去開啟房門上那三道鎖將她偷放出去,別無他法。然而現實非常殘酷,連這個辦法也是無效的。案件不僅引起市上重視,更引起省上乃至中央的關注,要這麼草率的將嫌犯放走,相當於直接給她判了死刑。
他將十指深深插進頭髮,觸到頭皮的時候故意很用力,這樣能讓頭疼稍稍緩解。
看看時間,下輪審訊替換還有半小時左右,他決定再去看看盧美琴。當供詞呈堂,法院開始審理的時候,再見就不那麼容易了。
關押盧美琴的房間靠近走廊盡頭,走到門口的時候,他稍稍整理了下衣裝。盧美琴今天當著楊千葉的面誇了他一句,本該歡喜,卻只覺心酸。
錯過便不會再來,這真是放之四海皆準的道理,但歲月除了殘酷,也有它溫情的一面。隨著時光流逝,那些求之不得的遺憾、鍥而不捨的堅持統統會失去意義,只要心愛的物件安康無虞,平靜順遂,便是對愛最好的饋贈了。
開啟鎖,他敲了敲門,不像是去巡察嫌犯,更像是登門拜訪。
屋內兩架高低床,只有惠冬青、盧美琴兩名嫌犯。她們各自睡在下鋪,均是面朝牆背朝外。
聽到動靜,惠冬青轉過身,即刻唯唯諾諾坐了起來。
“警官。”
他抬手,表示於她沒什麼重要的事。
“我找她,你睡你的。”
在兩人對話的過程中盧美琴始終沒有轉過身子。
“盧美琴。”他叫了一聲。
還是沒有反應。
“盧美琴!”他抬高音量,忽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側臥背對的盧美琴始終一動不動,不像睡著……
他火速開啟燈並一個箭步衝上去,將盧美琴翻過來。惠冬青也意識到什麼,匆忙跟了過來。
眼前的一幕讓兩人驚慌失措,惠冬青更是尖叫起來。
盧美琴雙眼圓瞪,瞳孔散大,嘴裡插著一柄硬物,仔細一看,是把牙刷。
探了探鼻息,又摸摸頸上的脈搏,這只是一具餘溫尚存逐漸僵硬的屍體。胥蘭在晃動她身體的同時,一股血從她嘴裡流出。
“美琴,美琴!你怎麼這麼傻……”
滾燙的淚奪眶而出,胥蘭再也控制不住崩潰的情緒跪倒在床前。
盧美琴以極度殘忍的方式結束了生命,也將仇怨徹底帶走。她沒能報仇雪恨,仇反過來將她吞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