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跟你說什麼了,她為什麼指名道姓要見你?”
奶油的甜味還未在口腔散開,束手無策的問題就拋了出來。她無法像那隻狡黠的藍貓輕鬆避開,恰恰相反,這時她需要迎頭而上。
“盧阿姨希望你離開鹿城,最好別再回來。”
在不知該說什麼的時候,如實表達內心可能是最靠譜的辦法,儘管如此,她內心還是蕩起了不小的波瀾。
“呵……”沒想到宋英宸乾笑一聲抱著後腦勺朝後仰,似乎並不為此感到驚奇,“去哪兒?回美國?”
“哪兒都行,只要不在這兒。”
“開什麼玩笑,都什麼時候了我怎麼能離開,瘋了吧她。”
“我也知道要說服你是不可能的事,但盧阿姨的確是這意思,並希望你務必照做。”
“為什麼?”他的身子倏然往前,撞得桌子搖晃不定,咖啡也灑了出來。然而他並沒有要為自己莽撞行為道歉的意思,只是死死盯住她,深怕錯過任何一個諱莫如深的表情。
千葉也正凝視著他那雙麋鹿般的眼睛,依舊那麼漂亮單純,那麼需要人保護愛憐。她突然有了決心,希望自己能圓滿盧美琴的心願,因為出於對宋英宸安全的考慮,她們站在同一立場。
“她不想讓你看見她受審的場景,那比殺了她還痛苦。”
這算不算一個完美的藉口她不清楚,但宋英宸明顯凝滯住的表情證明,這句話讓他慎重考慮起來。
他非常瞭解自己的母親,對盧美琴的性格也心知肚明。作為女人也好,母親也罷,盧美琴所有的顏面自尊都只在他面前顯得矜貴而不容動搖。所以早年選擇孑然一身,就是為了不讓還處在幼年的他揹負任何話柄與罵名,即便後來與雷萬交好也堅決否認,近乎苛刻的對自我角色恪盡職守。她希望樹立一個優秀母親的形象,且到目前為止,至少某種程度上一直在堅持。
“那庭審結束,我總可以見她吧?”
千葉咬緊下唇,讓疼痛將決心與勇氣壯大。
“短時間內她都不會見你,她做不到,所以希望你趕緊離開,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宋英宸難過的埋下頭,頭頂竟閃出兩根銀絲。
“我怎麼可以撇開她不管,她為什麼會這樣……”
“她非常內疚,覺得沒臉見你,又怕你呆在鹿城會不自覺的老想起這些事,所以……要不你就給她點兒時間,等服刑一段時間後,說不定她就有勇氣面對你了呢。”
千葉臉紅了,因為她覺得自己的藉口越編越失去了最初的效用,虛假到一戳即破。
“那要是死刑呢?”宋英宸淡淡的問,彷彿早做好了心理準備。
……
手裡這杯茶已經是一天內換過的第三道了,如今茶湯再度趨於清亮,早沒了香氣。
胥蘭順時針晃了晃茶杯,將茶水潑進水池,又馬馬虎虎在水管下衝了衝,回到辦公室。
這幾天連軸轉,基本沒合過眼,接下來還有一輪審訊要做,他必須打起精神。於是他重新抓了把茶葉塞進茶杯,將沸水倒進後,一陣熱氣蒸騰,茶葉便浮浮沉沉在杯中散開了。
心儀多年的女人犯了事,下場樂觀的話鋃鐺入獄成為階下囚,不樂觀的話宣判死刑就地正法……想到這兒,他覺得自己無能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