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衛國人,名端木賜,字子貢。孔門七十二賢,十哲之一。”
“噢?不知此人有何優異,能入孔門十哲,且令尊使願效仿其志?”
“子貢善辯,縱橫家之祖,此其一也。‘可與言《詩》’,文學出眾,此其二也。‘賜也達’,子貢通情達理,有非凡的政治才能,此其三也。‘貨殖焉,臆則屢中’,在理財和經商上,他也有著卓越的天分,此其四也。
“子貢之善辯,出使楚國,救孔子脫出陳、蔡之厄;子貢之言詩,‘告諸往而知來者’;子貢之從政,‘常相魯、衛’;子貢之理財,‘家累千金’。以至‘結駟連騎,束帛之幣,收聘享諸侯。所至,國君無不僕庭與之抗禮。夫使孔子名布揚於天下者,子貢先後之也。’
“人們都認為孔門七十二賢,顏回最賢,但是從哲卻獨以為子貢才是當之無愧的‘十哲’之首。何也?當春秋亂時,諸國紛爭,顏回之賢,無利百姓。而子貢之賢,‘合乎時宜’,用之則國興民富,不用則國亡民窮。
“壯哉!豈不誠大丈夫哉!”
朱元璋微微動容,雙手合在一起,說道:“這樣的人,確實可以稱之為‘大丈夫’!”
透過與方希哲的書信來往,方從哲對朱元璋的脾氣、性格、喜好都早已有所瞭解。和張士誠的優待士人以求名譽不同,朱元璋是一個典型的“務實派”。凡是被他重用的臣子,大部分都是實幹家,用方從哲的話來說,也可以講這些人都是“識時務”的俊傑。故此,借朱元璋的此問,方從哲表面上是在講述本人的志向,其實卻是在委婉地投朱元璋之所好。
也因此,他這回對子貢的解釋,就和他上次出使松江時大為不同。
出使別國,首要的一個前提,不能讓別國的主君討厭你。
像是三國時,蜀中張松出使許昌,因其面貌醜陋,曹操見到後,“先見張松人物猥瑣,五分不喜”。首先看到這個人就不想和他說話,那就壞菜了,還出使什麼?果然,接著又因“聞言語衝撞”,曹操遂拂袖而起,轉入後堂。不用多說,張松的出使任務肯定是完成不了了,白跑一趟。
方從哲當然不會犯這種低階的錯誤,他本就人物俊朗,言語又故意投人所好,不管他的任務能否完成,至少有一條現在已可保證,他已經略微得到了些許朱元璋的好感。在接下來的交談中,應該不會受到太多為難。
“尊使幾天前就來了,卻因我公務繁忙,所以拖延到今夜才能相見。還請尊使不要見責。”
“從哲這次來,不但是為了我家主公,更也是為了天下的黎民百姓。多等幾天,並不算什麼。”
“更也是為了天下的黎民百姓?”
“在前宋崖山之沉,蒙元入主中原,亂我中華已久。幸有我皇龍興於潁上,劉太保起兵從河南,繼而明公由濠州發起,我家主公轉戰在遼東,誠可謂‘首倡之功,全在我宋’。宇內的豪傑因此而紛紛影從,南北的英雄無不趨之如騖。人心振奮,min意鼎沸,皆欲以‘驅除韃虜,恢復中華’為己任。熊熊烈火,其實發自幼苗,時至今日,早已成燎原之勢。
“從哲這次前來金陵,求見明公,雖然是奉我主之命,但實際上,更也是為順應民心。所以,從哲說,我更也是為了天下的百姓而來。”
朱元璋微微一笑,說道:“尊使言之甚是。……,尊使不辭千里,來我金陵,路上勞苦。還是在很多年前,我曾經去過一次山東。當時剛剛水患過後,白骨遍野。久聞燕王英才蓋世,不知如今的山東風土如何?”
“山東,春秋齊魯之地,古為青州。山有岱宗之雄,秦漢以下封禪的所在。水有黃河之險,方今足以閉塞以獨步中原。‘南有泰山,東有琅琊,西有清河,北有渤海,此所謂四塞之國也。’運河溝通南北,通衢相接東西。地廣數千裡,人煙繁茂。自我主執政以來,輕徭薄賦,百姓樂服。”
“山東人物如何?”
“孔、孟故里,民俗樸實。出乎北地,拔乎中原,禮儀之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