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苦惱發怒的小將軍,正是高延世,而他右手邊的那人卻是蘇白羽,乃其部將之一。
蘇白羽啞然,說道:“當初,將軍隨左丞渡河、奔襲鉅野,來鄆城可是你主動要求的。而且,當時左丞大人也只是令將軍扼守要塞、不要放了曹州、東平路的只兵半卒過境便算是功勞一件;而將軍至鄆城,未足三日便將縣城攻下,已經是功上加功。雖然沒有能參與鉅野、山陽湖之戰,又何必抱怨?”
“啪”的一聲,高延世猛地拍了下案几,怒道:“不錯,當初來鄆城是俺主動要求的!可是,俺為何主動要求來鄆城?還不就是因為鄆城比鄰東平路,俺以為東平的韃子必不會坐視鉅野被圍而不救,而只要他們敢來相救,咱們在鄆城便就能有一場好仗可打!卻又怎能知曉,那東平的韃子卻竟膽小如鼠,中了泰安之計,從始至終,居然連半個軍卒都沒有派過來!教俺苦苦等候至今。你來說,這怎能不教俺覺得可惱?”
卻原來他當初主動請纓、前來鄆城是打的這個主意。
老實說,他的這個主意還真算是打得不錯。與其隨趙過攻打鉅野,群將濟濟,功勞難顯;還真是不如獨領一軍,另立功勞。只可惜,如意算盤只打響了半邊,東平路的元軍根本不與他配合。
所謂“中了泰安之計”,他說的乃是潘賢二之計。為了防止東平路的敵人南下,給趙過造成壓力,潘賢二獻計給鄧承志,請佈疑陣,做出欲攻東平之勢,以使東平之敵不敢妄動。東平元軍果然中計。
蘇白羽說道:“東平的韃子雖然沒有南下,將軍未能與之一戰;但據軍報,在鉅野一戰中,左丞所部主力損耗甚大,惟將軍卻因為遠處鄆城而能夠獨以軍全。濟寧的戰事至此,至多算是打了前半場,當與王保保及臨汾的韃子援軍決戰之時,料來將軍必有大用。以末將愚見,不需惱怒。”
“說得輕巧!”
高延世重又從案上把軍令拿起,指點給蘇白羽看:“看見沒有?命楊萬虎、李和尚肅清面前的殘敵,迅速進駐魚臺、金鄉;又命慶千興、傅友德加緊攻打濟州,限期三日內必須克城;又命左丞、佟生養、胡忠一邊清掃鉅野、嘉祥間的殘敵,一邊原地休整,以備後戰。
“你看懂了沒有?這什麼意思?……,各軍皆有重用!
“左丞就不必多說了,能打下鉅野本就是首功一件,誰也比不了。慶千興、傅友德也不必多說了,先下兗州,這又被限期下濟州,待其攻下濟州日,便就是連下兩座重鎮,更重要的是徹底打通了從泰安到鉅野的道路,較之左丞,怕也只不過是功勞稍遜而已。楊萬虎、李和尚,他們強渡山陽湖的戰功也不需要多說,只這軍令上又命他們‘迅速進駐魚臺、金鄉’,是什麼意思?王保保現駐軍單州、成武,距離此兩地最近的地方是哪兒?正是魚臺、金鄉!擺明了,待與王保保決戰時,老楊和老李必為先鋒。……,俺能保全一軍又怎樣?戰事至今,只有區區攻克鄆城之功,如何能與他們相比?這要被傳入益都,怕不令人笑掉大牙!”
“是,是。”
蘇白羽的目光隨著那軍令上下,最終按捺不住,提醒高延世,說道:“將軍,你把軍令拿反了。”
“噢?”高延世忙把文書轉過來,兀自惱怒,說道,“哼哼。”
“那依將軍之見,我軍該如何是好?”
高延世按住案几,站起身來,氣惱惱地說道:“事到如今,還能怎樣?諺雲:‘要想吃得胖,需得胎裡壯’。咱們從開始就錯了,俺當初怎的鬼迷心竅,自告奮勇來了鄆城?要想改正,只有一策。”
“是何計策?”
“俺要上書泰安,請為取單州、成武之前鋒!”
蘇白羽頓時驚訝,說道:“主公軍令嚴肅,現在既已命將軍掃蕩周邊殘敵,如果將軍再請泰安改軍令,怕會招致懲罰。”
高延世白了他一眼,說道:“俺有那麼蠢笨麼?泰安的軍令,本將當然不會違背,會依令執行;但是執行之外,俺再請為前鋒,又有何不可?”
“將軍說得是,是末將虛驚一場。”
做出了這個決定後,高延世的心情稍微舒暢了一點,又往軍令上瞅了幾眼,抬起頭,再又看了蘇白羽幾眼,乾脆將之交給了他,命道:“鄆城周邊的殘敵並不多,只有三四股,大半還是地方青軍,多者百餘人,少者才數十。這‘掃蕩’之事就由你來辦吧。”
蘇白羽領命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