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誠面色蒼白,腿腳發軟。他硬著頭皮,強笑一聲,說道:“哈哈。至多一死罷了。我潘某縱橫遼東,英雄一世。頭掉了碗大個疤。二十年後,又一條好漢。”
關世容面現不忍,長嘆一聲,說道:“可惜,可惜。以平章大人的才幹,本可更有作為。今朝因受奸人矇蔽而得罪至死,未免可惜。”士卒提來了一罈酒。關世容接過酒碗,為潘誠滿上,送到面前,說道:“罷了,罷了。今朝有酒今朝醉。平章大人,且請滿飲此杯。姑且壓驚。”
這就有斷頭酒的意思了。
潘誠慘然一笑,連幹了三大碗。關世容的一個幕僚,忽然上前幾步,湊到關世容的耳邊,低聲耳語幾句。潘誠隱約聽到了幾個字:“……,做的好,也許,……活命,……,將功贖罪。”
關世容聽了,沉吟不決。
潘誠問道:“敢問將軍,這位先生與將軍說了些什麼?”
“沒什麼。”
“俺聽到了將功贖罪四個字。”
“他說,如果平章大人肯去招降了閭陽舊部,獻上廣寧城。或許,我家主公會願意為平章大人說幾句好話。甚至,不把平章大人送去安豐也是有可能的。”
“不送去安豐?”
“送平章去安豐。安豐必派一個新的平章來遼東。與其如此,還不如隱瞞了此事,遼陽平章的位置,仍由大人來做。”
關世容說的有點含糊。他的意思是:如果潘誠肯勸降舊部,獻上廣寧,向鄧舍表示忠誠的話。也許,鄧舍會為了遼東的利益,幫潘誠隱瞞住他投降蒙元之事,依舊叫他來做平章,做個傀儡,以應付安豐。
這一下峰迴路轉,潘誠又驚又喜,道:“這,這……”
“平章大人英雄一世,好漢做事好漢當。這等事兒,自然不屑為之的。關某的這個幕僚,書生意氣,不瞭解英雄好漢。言語有得罪的地方,平章大人不要生氣。”
“……,話也不是如此說。”潘誠腦筋急轉,他求勝心切,越想越覺得關世容說的有道理。樹一個傀儡,總比來一個奪權的好。他吞吞吐吐,說道,“不求還做平章,留的一條性命,做個那顏,便足夠了。”那顏,即官人的意思,能做個官兒就夠了。
關世容愕然。
“做不了那顏,做個富家翁也行。”
他願意做傀儡。要能再有點權,就更好了。實在不行,不要權,有錢也行。
關世容由衷讚歎,道:“平章大人,真乃俊傑也。”
識時務者為俊傑。
潘誠乃遼東紅巾第一美男子,稱得上一個俊字。他厚顏一笑,看戰場上雖大部已定,還有小規模的戰鬥沒有停息,自告奮勇,出面先去招降了堅持抵抗的部屬,接著馬不停蹄,又去招降了閭陽城外的部下,隨後,獻上了廣寧城。
三天後,一個信使八百里加急,趕到平壤。送上了關世容的告捷文書,並及潘誠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