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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我來一扣動天地 22 射柳 Ⅰ (2 / 3)

“二十萬大軍,竟一步不進,屯駐遼陽!是何意也?”

鄧舍猶豫不決,道:“前有腹裡重兵,後有蒙古東路諸王部眾及瀋陽等地韃子殘部。關平章不敢輕進也是情有可原。稍有不慎,那就可是是全軍覆沒的局面。”

洪繼勳冷笑:“不錯!正是。正因為會有全軍覆沒的可能,所以他心生異志!關鐸,儒生。由姚好古可以猜測,他左右親近之人,也必然多是儒生。將軍真以為,他會死心塌地地為以白蓮為根本的朝廷賣命麼?”鄧舍馬賊出身,不是教徒。洪繼勳沒顧忌,直言不諱。

他具體分析:“數年前,關鐸血戰太行山,察罕帖木兒扼守關隘,他屢進不能,慘敗退入塞外諸郡。經此一戰,他當知蒙元雖行將就木,未到絕命之時。虎將死,餘威在。關陝察罕、孛羅、李思齊、張良弼諸將,卒銳將悍,不是輕易之敵。

“詔書數番,勉強提軍前去豐州。區區五萬,一敗即回。汴梁已經危若累卵。他口稱走遼西入腹裡,拖延至今。他到底在想些什麼?無非明知不可為,不願斷了自家性命。有兵就是草頭王,儲存實力罷了。”

宋朝廷下各行省,名義上歸屬中央,實際上各行其是。比如趙君用,他做過淮南行省的平章,除了奉龍鳳年號等之外,文官武將盡由自己任命,實權在握,形同割據。一朝覆敗,不是去汴梁朝廷,反奔逃山東。毛貴為山東行省平章,一方大員,他殺之,而小明王應付察罕帖木兒等元軍不及,無力懲處。緊鄰汴梁的山東、淮南還是如此,更別說鞭長莫及的遼東。

也許關鐸起初並無二志。他以策幹劉福通,得受重用,擔大任。人之常情,開始都會感恩戴德,誓死相報。何況數年前三路北伐,進軍大都,蒙元為之驚駭,形勢一片大好,進取何等鋒銳。

時至今日,一路敗走入蜀、遠上寧夏;一路退回山東,甚至毛貴不能身保;只剩下他這一路,艱難轉戰塞外千里,終於打下了一片地盤。汴梁小明王當年的聲勢早已不振,他會不會還想著誓死相報?

窗外夜色深沉。鄧舍在室內來回踱步,聽洪繼勳又道:“或者將軍以為,這仍然不過是臆斷。則當此時,姚好古來雙城是為何?”

鄧舍停步,抬頭。

洪繼勳緊隨再問:“將軍還記得,關鐸二月傳檄?”

“二月傳檄?”二月傳檄高麗、遣派左右手姚好古入雙城、調錢士德一部屯駐甲山。這些事情,在鄧舍腦中一閃而過,牽引因果,連成一線。他慢慢坐回椅上,姚好古並非為納雙城入遼陽行省管轄而來,而是為:“關平章要入高麗。”

他對很多人說過,遼東百萬大軍,不日將入高麗。他也知道,關鐸早晚要入高麗,但是,他沒想到關鐸會來得這麼早。

“要論戰略地位,定州、寧遠,較之甲山更為重要。沒有甲山,不過少了條退回遼東的近路,就我軍眼下形勢,退,只是後備,防不測;而攻,才是首先。姚好古舍定州、寧遠,卻要甲山。他為的是保我軍的退路麼?非也!他這是在為關鐸留入雙城的道!”

洪繼勳找到鄧舍的地圖,鋪開來,倒拿摺扇,虛虛畫出兩條線:“關鐸入軍的道路,必為兩條。一走義州,一入雙城。

“遼陽大軍二十萬,不比將軍萬人。全走雙城的話,甲山沿線山勢連綿,補給艱難,不可能。但甲山、雙城現在既在將軍手中,這麼好的一條入麗捷徑,放棄也太可惜。故此,他不出軍則罷,但若出軍,必然主力走義州,偏師進雙城。一正一奇,哼哼,打得好算盤!

“也正因為此,他才捨得派姚好古和錢士德千人鐵騎來,給他打前站。將軍信使才去,而他的使者即到,何其急也!將軍,關鐸入高麗,近在眼前。”

鄧舍半晌無語。苦笑一聲,辛苦月餘,為他人作嫁衣裳。又要回到給別人做馬前卒、為別人賣命、讓別人掌控自己生死的日子了麼?他心中苦澀。半年,關鐸只要能晚入高麗半年,他有信心,局面就和現在大不一樣。

至於對派信使報捷遼陽這件事,他並不後悔。夾雜在遼陽、高麗、蒙元殘餘,甚至還有女真之間,他區區萬人,必須得依附一方。遠的不說,就拿近的。要不是洪繼勳扯著遼陽百萬大軍做為幌子,佟豆蘭會來?

洪繼勳不知道鄧舍所想,沿著自己的思路,道:“一方面陳兵遼陽,假意入腹裡;暗地裡做入高麗的準備。關鐸意在何為?將軍還以為小可是在臆斷?

“當然,將軍或者以為,遼陽除了關平章,還有潘平章、沙劉二。潘平章不提,沙劉二虔信彌勒,又是劉福通鄉黨,難道他會坐視不救?”洪繼勳自問自答,“大難臨頭各自飛。只要關、潘一致,沙劉二不阻便罷,真要阻攔,人頭掉地。”

鄧舍心潮洶湧。關鐸反不反,現在已經不是重點。遼東二十萬大軍南下,我改如何應對?拱手相讓?轉走他地?抑或是?

為掩飾所思,他道:“關平章如果不去救汴梁;山東才換了新主,局勢肯定不穩,想救,估計也無力。這兩地不動,寧夏李元帥,……。”鄧舍搖了搖頭,憂心忡忡,“外無援軍,汴梁難保。”想到了朱元璋,隨即放下。他處在徐壽輝、張士誠兩強之中,怕是自保不及。

“汴梁能不能保?將軍不知道,小可也不知道。但是關鐸身為一省平章,接觸機密,又屢番和關陝韃子交手;知己知彼。從他推三阻四,不肯去救,就可以看出他肯定心中有數。

“汴梁挨近大都,是蒙元的腹心之患。一旦有失,牽動天下。韃子騰出手來,可入山東,可下江南。這一點,關鐸不會不知。

“所以,為自保計,他不能不找條後路。後路在哪裡?高麗!一得高麗,呼應遼東。進可抗塞外蒙古,假天僥倖,自可掩有遼東,爭雄天下;萬一勢挫,亦可退據高麗,仗恃鴨綠天險,不失一方諸侯。他二月傳檄的時候,怕是已定下了這個方略。”

關鐸準備已久,我該如何應對?拱手相讓,想想鄧三的下場;轉走他地,無處可去。何去何從?鄧舍心念已決。他問道:“既如此,先生以為,我該當如何?”

洪繼勳精神一振。自宴席上看出關鐸有異志、將下高麗,他就一直在反覆思考相關對策,胸有成竹,反問:“將軍想要如何?”

鄧舍道:“主公,乃我君父;關平章,為我上官。關平章既然要來,我身為下屬,自當熱烈歡迎,盡瘁馬前。”

洪繼勳怫然不悅:“將軍對我,尚講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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