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幾天前,鄧舍給他們送去了一份新春大禮,此外,另有給小明王、劉福通的禮物,也一併遣人送去了。
任忠厚的信封中,夾雜有一頁高麗紙,疊了個迴文結,色澤淡青,帶有幽香。只寫了兩句詩:“江之永矣,不可方思。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字型娟秀,鄧舍早認的爛熟,正是王夫人的筆跡。
放下這封信,再去看李首生的。
李首生第一批過的海,為了保證隱秘,他沒與任忠厚聯絡,偽裝為商人,已經立住了腳。選出的間諜先後浮海三批,每批三組,兩批去了河南,一批留在山東。李首生信中,用隱語、密碼,詳細報告了種種具體的經過。
時日尚短,人員不曾到齊,還沒有正式展開情報活動。他打算趁春節,叫先過海的間諜們,走走當地衙門的關係,為下一步的行動鋪路。鄧舍用人不疑,深知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必要性,給了他便宜行事、臨機決斷的權力,看過之後,簡單回信表示知道了,沒有干涉。
處理過此事,下午,雙城吳鶴年派來了信使,一樣的禮物送來,一樣的提早拜年。同行的,還有兩個鄧舍特地吩咐帶來的人。
一個藤光秀,一個菊三郎。本為倭寇,河光秀打雙城海外島嶼時,抓住了他們。
鄧捨出徵遼東,丟了他們給吳鶴年,叫他們聯絡日本本島的倭寇,給其軍械、賞其銀錢,騷擾高麗南部。他兩人差事辦的不錯,幾個月間,聯絡了十幾股大小倭寇,合在一起,竟有千許人,擾的高麗王焦頭爛額,自顧不暇。海東行省能得南疆數月無戰事,他們功不可沒。
這次大封群臣,他兩人也得了個小小的職位,任職雙城府。
“見過丞相大人。”這兩人很努力,幾個月不見,學會了漢話,有些磕磕巴巴,但聽與說都沒問題了。
“起來罷。”
藤光秀與菊三郎恭恭敬敬地起來。他們的恭敬發自肺腑的,元朝兩次侵日,說實話,倭人對元朝有仇恨、有懼怕,因所謂的“神風”,也有那麼點自大。但數千年中華文明的影響之下,天朝上國到底是天朝上國,能得個上國的官身,他們非常自豪。
縱然這個上國只是中國的一個割據武裝,可在他們看來,縣官不如現管,海東一帶,還有誰比得上鄧舍?對蠻夷之屬,純粹教化,見效不見得好;實力才是唯一的武器。
“我聽吳郎中講,你兩人做的不錯。甚好。我平時公務繁忙,沒機會約你二人見面。趁著年底,大家都比較清閒,特地叫你們來,不為別的事兒,當面感謝你兩人的辛苦。”鄧舍和顏悅色,說道。
藤光秀誠惶誠恐,道:“為丞相老爺效勞,小人榮幸的有。丞相老爺的誇讚,小人不敢當的有。”
“你的哥哥,藤次郎,怎的沒來?”
藤次郎本為藤光秀這股倭寇的頭目,後來吳鶴年羈縻得法,他們索性也投了雙城府,在雙城府的大力幫助下,接連吞併了好幾股小規模倭寇,人數有四五百人,是為騷擾高麗南部的主力。
“小人的哥哥,次郎,前數日帶隊去了高麗南部。丞相的命令,他沒有見著的有。”臨著過年,藤次郎打算再撈一把。他歷次的搶掠所得,雙城府只象徵性地收一點,因而他極其賣力。
“噢。”鄧舍頷首,與他二人閒聊幾句,問道,“聽說你們甚少回去鄉里,可曾想家了麼?”
遊子誰不思歸?往日因逃卒的身份,他們回不去鄉里,如今得了大宋的官身,當然有衣錦歸鄉的念頭。尤其每逢佳節倍思親,藤光秀與菊三郎倒也實誠,眼圈一紅兒,道:“家中老父母的有,回家的想。”
“我卻有一事,交給你們。正好,你們也可以回鄉一看,可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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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方:筏子。
出自《詩經•漢廣》,這一句話的意思是:江水很長,沒辦法坐筏子過去。以漢水不可渡比喻遊女之難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