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同意,道:“那信使不是說,興中州的援軍被他擊退了麼?他要沒拉長莊的打算,不會準備的這般充分。”他也有疑惑不解的地方,道,“不過,鄧賊盡是騎兵,本該利於野戰,他卻舍長用短,反來攻城。他就不怕萬一久攻不下的話,全盤皆墨?”
另一個幕僚說道:“這點好解釋。俺料他受了義州大勝的刺激,以為世家寶部失了銳氣,所以大意輕視,想重新上演奇襲義州的一幕,故此他帶騎兵前往。然而,他卻沒料到世家寶抵抗堅決,並且早有準備,落了個騎虎難下的局面。”
他轉向佛家奴,道:“卑職肯定,按照目前這個局面下去,用不了三天,鄧賊必然主動撤軍。”
“你是說?”
“大人救不救大寧都是一樣。鄧賊兩萬餘騎兵,大寧萬餘步卒,鄧賊騎兵攻城,大寧步卒守城,鄧賊昏了頭,出此昏招。簡直可笑。”這幕僚一直反對救援大寧的,佛家奴聽了,覺得甚是有理,道:“不錯,不錯。”
堂外腳步聲響,兩三個走將進來。眾人抬眼看去,見正是義州方向來的斥候。
這斥候面帶喜色,跪倒行禮,口中道:“報大人,紅賊步卒的虛實,小人等終於探查清楚。”
“快快講來。”
“紅賊步卒一路行走不快,才過了大淩河,距我惠和近二百里。小人等昨日下午抓住了兩個落單的紅賊探馬,嚴刑逼供,得知了虛實。此一路紅賊步卒,打的兩萬人的旗號,真實兵力不過三千,來自義州李鄴部。”
“三千?”佛家奴愕然,問道,“兩萬怎成了三千?”
“之所以前番數路斥候看錯,一來因其防範極嚴,小人等靠不得近前,只有遠遠觀望。二來,其部中間多有裹挾的義州、閭陽城外流民,充當人數。三來,他們拉長距離、多豎旗幟,用馬匹拖拉樹枝、揚起灰塵,迷惑了其他我軍斥候的視線。四來,每次宿營,他們都多造火灶,用了增灶的計策。”
佛家奴呆然半晌,提心吊膽了兩天,甚至通知了武平的也先不花,要求若有戰事,即請他來援。不曾想到,竟是鄧舍的詭計!要傳出去,不叫人笑掉了大牙?他堂堂中書平章政事,好生羞臊。
那本來主張不救大寧的幕僚面色一變,轉而喜上眉梢,拜倒在地,道:“恭喜大人。”
“喜甚麼!”
“如今已經判斷明白,鄧賊右翼步卒是為虛,目的當在吸引我惠和,迫使我軍不敢去救大寧。如此一來,他打大寧就是實了!正如卑職方才的分析,他以己短而攻彼長,連戰兩三日,軍隊不得休息,部屬疲憊。大人,此正為我軍突出,以我之蓄銳,破他之疲憊的大好時機!”
佛家奴吸了個口氣:“破他之疲憊?”
他撿起案几上世家寶的幾封求援信,重新看了一遍,對這幕僚之言,越想越有道理。他兀自不肯放心,追問斥候:“情報確實肯定?”
不等斥候回答,這幕僚道:“以今觀之,鄧賊右翼步卒確實疑點重重。他晝伏夜行,看起來做了很好的保密措施,可要偷襲的話,應該越快越好,這都兩天了,他至今行軍不到百里。有自相矛盾之處。”
其他幕僚互相看了眼,同時想道:“馬後炮。”紛紛開口,附和他的意見,眾口一詞,由不救大寧改為了即刻出軍,把握住這個難得的戰機,爭取一舉擊潰鄧舍,將之活捉擒拿。
鄧舍在高麗時,他的名聲不顯於遼東,有聽說過的,瞭解他的不多。自他打下遼左、遼陽,開始引起了遼東諸方的注意力。打遼左,他險些俘虜高家奴,前不久殺死了張居敬,這兩個人都是遼東地面上舉足輕重的大官,要能打敗他、捉住他,絕對的大功一件。
佛家奴下了決心,道:“將那大寧信使帶回,告訴他,本官今夜便出軍,就按世家寶所請,提軍五千。”
那信使重又被帶回堂下,聞言大喜。
佛家奴道:“你且速速回去,告之世家寶知道,我軍至遲後日一早就到,叫他好生準備,好生接應。”
這信使不走運,帶著天大的好訊息,沒進入大寧,遠在三十里外,便被鄧舍的探馬發現。鄧舍有交代,出城的不管,回城的一個不放。兩邊箭矢互射,兩三個回合,這信使的伴當一一落馬,被盡數射殺。
七八個探馬一擁而上,擒了這信使,帶去鄧舍帥帳。
鄧舍問也不問,揮手命帶下交給劉楊。這劉楊莫看人胖,多才多藝,精擅用刑逼供,上幾次拿住的信使,都是由他撬開的嘴。鄧舍當時好奇,問過他:“劉將軍不是做買賣出身,當過礦工的麼?何時學了這等手藝?”
劉楊憨厚一笑,道:“不瞞將軍,末將幹礦工前,本是個牢頭。因得罪了上官,所以才被髮配去做了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