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何止民間,連經數次戰鬥,即便軍中,存藥也所剩不多了。前幾日回來的陳哲,買來的貨物裡,除了火藥,第二多的就是藥品。
鄧舍皺了眉頭,陳哲帶回來的藥,肯定不能給民用,那民用的怎麼辦?
“組織大夫,上山多采草藥,先救救急吧。”
“雙城周邊雖然山多,大人,草藥可不是隨處都有。”鄧舍的解決辦法叫吳鶴年哭笑不得。他是儒生,所謂不成名臣、就為名醫,醫學上懂的一些。
鄧舍怔了下,隔行如隔山,他無話可說。站起身,走了兩步,尋思不出個好主意,歸根結底,還在通商。只有通商,問題才能解決。
昨天議事時,洪繼勳提出了兩個辦法,一去平壤,一去遼南。可昨天不也說了麼?平壤在敵佔區,遼南太遠,沒法兒根本地去解決問題。
正尋思間,大堂外進來左車兒,行個軍禮,稟告:“將軍,河副萬戶求見。”
平時河光秀每天都會早早前來,小尾巴似的,跟在鄧舍屁股後邊,掉上一天。正式擔了組織屯田的差事後,忙了起來,今天破例沒來報到。這會兒前來,應該是有事。鄧舍叫他進來。
河光秀昂首挺胸地走進,增了督辦屯田使的頭銜,他嘴唇上那兩撇小鬍子,也隨之加料兒,濃了很多。他跪倒磕頭,鄧舍抬手叫起來,道:“怎麼?屯田所出甚麼麻煩了?”
河光秀爬起來,道:“好叫將軍得知,高麗人聽話的很,屯田所一切順利。”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但凡提到土著,河光秀也學的和文、陳諸將一樣,口口聲聲“高麗人”,儼然以漢人自居了。
鄧舍等他往下說,卻見他瞥了眼吳鶴年,不往下說,蹦出一句:“小人來,為的是件軍機。”
吳鶴年愕然,換了文、陳攆他,他無所謂。一個棒子閹人,副萬戶的官兒不小,管的些屯田雜事,能有甚麼軍機要務?也人模狗樣的!暗裡痛罵幾聲,捧了給勸農使、捕盜司、捕盜所的任命文書,乖巧拜辭。
鄧舍倒不奇怪,河光秀副萬戶做的久了,也知道上進,常央人給他讀些《孫子兵法》,刻苦用功,為人處事,較之以往,像樣兒得多。唯有一點,在“機不密、害其成”上,做的有些過了,一點兒屁事兒,動輒“軍機要事,請將軍屏退左右。”
“說吧,什麼事兒。”鄧舍很無奈。
“昨夜兩更,有四五條倭船潛上海島,試圖偷盜我軍牧馬,被小人所部擊退,擒獲得三個俘虜。特來給將軍報捷!”河光秀得意洋洋,道。
自河光秀部奪下海島,鄧捨本打算派漢卒接管,一直沒空料理,故此直到現在,仍是麗卒看守。當初島上牧場成年馬匹俱已送到軍中,另有數十馬駒,依舊留下放養。
鄧舍很意外:“倭船?”高麗北部沒南部富饒、又遠,罕見倭寇。
“正是。小人問過,說是本去慶尚道的,落了高麗埋伏,大敗潰逃。有幾艘慌不擇路,來到了雙城。”
倒也說的通。鄧舍沒放在心上,幾個倭寇而已,更沒興趣去見,揮了揮手,道:“拿去砍了就是。”瞧見河光秀一臉失望,提起精神撫慰兩句,“你部守土有功,報給左將軍,論功行賞。”陳虎去了定州,軍中的執法官改由左車兒擔任。
河光秀這才高興起來,故作謙虛,道:“幾個蟊賊,……”
鄧舍敷衍聽他說了兩句,忽然心中一動。倭寇?聯絡到正頭疼的商路,微一思忖,有了計較,成與不成,試試再說。河光秀囉嗦一通,高高興興地轉身要走,鄧舍叫回他,道:“且慢,先將人帶來我看。”
他改變主意,河光秀求之不得,正好顯示功勳。不多時,領了幾個麗卒將俘虜押上,左車兒謹慎,另外帶了親兵扈衛鄧捨身側。只來了兩個俘虜,河光秀解釋:“另外一個嘴太硬,打的慘了,血肉模糊的,太髒,沒的汙了將軍的眼。小人沒帶來。”
鄧舍不懂倭語,麗卒裡有個懂的。河光秀介紹,這個麗卒本是南部賤民,其主人殘暴,忍受不下去,潛逃去了遼東,後來從軍。
鄧舍打量了那兩個倭寇一會兒。敗軍之將,不足言勇,兩個俘虜垂頭喪氣的,身上衣服破破爛爛,趴在地上畏畏縮縮。鄧舍收回視線,問河光秀:“他們的船,有俘虜的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