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輕衣憶起自己在湖廟村大湖底感悟金元晉升通元境一事,全身意識遁入到當時一樣玄之又玄的狀態裡,雖無仙音入耳,也無怪異森林亂神,卻也慢慢體會到四周颳起的山風和靈氣脈動,不多時便晉入一種無我的境界。
他似乎駕著清風遨遊於這靈氣充沛的天地間,猶如四周是滾動的海水,意念同風和靈氣雜糅到了一起,慢慢纏繞結合,最終化為一體湧動于山間騰躍。
又一忽兒間,柳輕衣睜開眼來,跟隨著這種特有的念悟,再次邁步前行,只覺身體一輕,四周的靈團不再擠迫身體,而是隨著清風從身體髮膚表面滑過,那原先往口鼻中猛灌的靈氣流,此時也變得柔和溫馴了許多。
他神遊歸魄,在這一刻,似乎感受到了風的律動和靈氣的脈搏,甚至還能感受到一絲它們的情緒。
柳輕衣心中訝然,這是何等不可思議的一種體驗,這簡直是他以往做夢都不曾想到的事情,風和靈氣竟然有了情緒?這種只可意會不可明傳的特殊感受,直引得他心中大呼神妙。
再次蹝步向前行去,越過幾級天梯,來到黎德強、嚴寬身旁,只見二人正咬著牙,一前一後艱難地向前挪著步子。
柳輕衣沒多作理會,徑直從二人身邊掠過,縱身往天梯高處行進。又走了十多步,見天梯分出一條岔道向右手邊延伸,道旁一塊山石上赫然刻有‘曉礎’二字。
他心知這是六峰最靠下的曉礎峰入口,也正是龍虎二仙的潛修之地,兩名內門弟子能夠獨佔一峰,這等規格待遇已是不低於內門長老了。
柳輕衣打量了幾眼曉礎峰若隱若現的山勢,幾步跨過岔道,又上行約莫四五十步,遙遙見到前方又有一條岔道連著石階,道口山石上‘緲遠’二字醒目之至,心中一喜道:“終於到了緲遠峰的入口。”
這一刻,他轉頭回望,只見其餘三人俱都被自己遠遠甩開,連影子都看不見了。忙緊走幾步來到岔道口,一屁股坐到道旁一塊山石上,開始歇息起來。
剛坐下沒多久,忽聽得身後傳來‘噔噔’的腳步聲,“咦?”柳輕衣心頭一驚,轉頭看去,卻見先前落在最後的步鳩,正從崖口天梯下方一步步走了上來。
其人的速度極快,幾乎眨眼間便來到岔道口,身子略停了停,看向蹲坐在山石上的柳輕衣,眉頭微微一皺,拐進了岔道徑直行去。
柳輕衣獨坐岔道山石上休息,一從那種玄之又玄的狀態中出來,便覺四周靈團的壓迫接踵而來,口鼻灌注的靈氣渦旋也不再柔和,直如刀子一般搜腸刮肚。
在這一刻,他總算是理解起聶重不許幾人在天梯坪上借用外力的真意了,這種靈氣灌體的壓力雖然不舒服,但是有用。它不僅對肉身是一種考驗,更能促使修士在疼痛的應急狀態下加深對天地元氣的領悟。
便如已經晉入通元境的嚴寬、黎德強二人,因無法體悟風元力和靈氣交織纏繞的節律,雖是攀行得極為艱辛,漸漸行來,也能透過身體的痛苦,促進靈覺的增益,進而加深對風元力和靈氣的感受。
歇息片刻,柳輕衣重又閉上雙眼,默默感悟起風元力和靈氣團流的律動來,數息之後,便又站起身來,沿著岔道開始向緲遠峰行去。
一路上只見山林疊翠、峰巒節嶂、鷹飛猿啼,行過數十步便見一道飛瀑掛于山澗,宛如銀河掉落九天。
梯道兩側山風料峭,翔雲繚繞,陣陣山風帶起的靈氣湍流向上衝積,間有霞光透射而來,一時間雲蒸霞蔚,直如桃源仙境一般。
柳輕衣心中一陣舒暢,一拍紫色靈環,只見小靈貓一躍而出,跳到其肩上左右顧盼,一雙黑溜溜的小眼左右亂轉,似乎對周遭的環境大感新奇。
一人一貓幾乎是閒庭信步般走走停停,沿途一陣玩耍嬉戲,走了半個多時辰方才來到緲遠峰山腳下,抬眼望去,只見前方的天梯如一道靈蛇蜿蜒盤臥於緲遠峰深處。
一路沿著石階攀登而上,婉轉曲折之中,節節高升之際,但覺滿目蒼翠愈減,四周景緻一低。上行數百步,柳輕衣來到一處山頂平地,只見其間一座青石和紅木構築的高大樓臺,直如深山古剎一般矗立,一派肅穆凝重氣質。
樓臺最上方額匾雕刻著‘重明堂’三個青黑色大字,門欄外橫放著幾個蒲團,正中一個蒲團之上,聶重正閉目打坐。
離他不遠處的山頂平地,先前到達的步鳩卻是閉眼靜立一側,宛如一道木頭樁子杵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