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無力的搖搖頭,再不想說話。活著早沒了意思。隨他們怎麼樣吧。
錦葵看趙石南早晨搭理了她,更加有了動力,索性晚上也守在門口,一等幾個鐘頭,只等趙石南晚上回來問候一聲:“少爺回來了。”便回到採芳閣。
杜衡在屋裡聽著,起初還心痛心悸,到後來,也麻木了。雙葉看不過去將一盆洗腳水衝著門口倒了出去,錦葵卻毫不介意,只看著雙葉冷冷笑道:“姑娘可仔細用力太大傷了手。”
“傷了手不怕,怕錦葵姑娘站的傷了腰。”雙葉也不是好惹的,立即回了嘴。
錦葵斜睨了眼雙葉,淡淡道:“勞煩姑娘費心,姑娘還是多操心怎麼服侍好少奶奶,讓少奶奶早點懷孕生子。也省的老太太整天吃齋唸佛操碎了心。”
錦葵這句話戳到了所有人的痛處,雙葉再對不上,狠狠一摔簾子進了門。杜衡在屋裡聽著心撲通亂跳,有氣無力對雙葉說著,“你招她那些腌臢話做什麼。”說完卻是一口氣緊上不來,暈了過去。
雙葉這下著了慌,叫進來吳媽掐著人中,她忙跑去稟告老太太請郎中。老太太有些不耐:“怎麼像紙糊的,動不動就病。”卻還是派人就近請了一個。
郎中診脈之後,無非是思慮過盛,氣血不調之類。杜衡吃了郎中開的中藥,也依舊是老樣子,吃不下睡不著,一天比一天暈沉。
而錦葵看到雙葉給杜衡熬藥,更是有意無意的蒐羅些廢紙破布,在院子裡斂個炭火盆子去燒。連年紀小的半夏都看出來了,對雙葉怯怯說道:“錦葵不知道少奶奶有病嗎?還做這麼晦氣的事?”
雙葉氣的渾身發抖,衝出去一腳踹了炭火盆,卻被錦葵厲聲喝住:“姑娘,膽子越來越大了,我怎麼著也是老太太下令賜的身份。你算什麼東西?我這是燒了祛晦氣的,不乾不淨的惹上了我,你擔當的起嗎?這次我饒了你,下次這樣,我一定稟告老太太去。”
雙葉氣的眼淚打轉,卻苦於沒人做主。而杜衡在屋裡聽的並不真切,問雙葉什麼事,雙葉也不敢告訴,只怕杜衡聽了病的更厲害。只好含著淚給杜衡喂藥。
到了臘月初五,杜衡忽然比前些日子清醒了不少,拉著雙葉的手道:“這些日子,你為我受苦了,以後我要是不在了,你就去杜家吧。這裡的人只怕不能善待你。”
雙葉聽了這話膽戰心驚,莫不是迴光返照了?雙葉再也忍不住,走到二門等了半天看到冬桑,吩咐他一定要讓少爺回來一趟。
時值臘月,趙石南正趕工的異常忙碌,過年時節,所有的人都要置辦新衣新綢。有幾個商家和趙石南提議把生意做到北平去,如今北平時局已穩,奉軍都撤回了東北,正是發展的時機。大家聯合著去北平,也可以省些成本費用。趙石南也在猶豫,北平站穩了,華北一片的生意便能成氣候。但規模小了,不值得一去,規模大了,自己不親自去督恐怕不行。若是親自去,沒有一年半載也打不開局面。家裡怎麼辦?
趙石南琢磨了幾天,趕上冬桑上氣不接下氣的稟告著:“少爺,回去看看少奶奶吧。”
趙石南心裡一緊,匆忙趕回家裡,只看到杜衡躺在床上目光渙散,看到他也沒有什麼反應。雙葉忍不住了,像個孩子似的哭了起來,對趙石南說著裡裡外外的事情。卻也說不出錦葵什麼。除了燒紙,錦葵的言行都是瞅著她們的短處,並無不是。
錦葵看說不明白,一跺腳:“反正有了她,少奶奶是沒好日子的。病了這麼久,人都不好了。”
杜衡昏沉中制止著錦葵:“別說了。”聲音裡全是生分。說這些又有什麼用?能改變什麼?
趙石南看著杜衡,心裡說不上的滋味,到底是什麼讓他們從共看螢火變得如此陌生,是鐲子?是救人?是納妾?好像都有點卻又好像都不是。但是唯一可以肯定的,這院子多了一個人,這個人是一把橫亙在他們之間的刀,如今已經把杜衡撕砍成了這副樣子。別人家也是妻妾成群,怎麼不見的這麼難做?他和杜衡之間,到底哪裡不對了?
趙石南握著杜衡的手想了一夜,天亮的時候,終於破釜沉舟的下定決心:先離開這裡。什麼和杜衡比起來,都並不那麼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