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上行營造時就充分考慮到普通酒家的雅間欣賞不了歌舞的尷尬,二樓的廂房多數在朝向大廳的方向洞開廂壁,不觀賞大廳時懸掛上厚厚簾帳,觀賞大廳歌舞時拉開簾帳,為了防止顧客醉酒失足,還修建了一排欄杆……這也是塞上行急於向國內索買白琉璃的原因,欄杆並不足以保護酒鬼翻越,只有透亮穿孔的白琉璃,才能在保護貴客的基礎上不影響他們欣賞大廳歌舞的觀感,而部分廂房因為靠街,背後還能開窗,同時欣賞到一二街景,可謂創意十足,功能齊全。? ? w?w?w?.ranwena`com
羊杜和陶坎要到的這間就是一間既靠廂房又靠街有窗的廂房。
他們並不曾光顧過,來了覺得廂房僻靜,可以說說話,卻不料小二再次敲門進來,就一層一層拉窗帳,接著又添燈火,透空氣,放置茶水糕點,不但把大廳完整地展現出來,還把他們弄得心情忐忑。
他們擔心四面透風,隔牆有耳,卻不是。
隨著大廳中拍賣的排椅上落座的人越來越多,小二又一次來提醒他們,問他們是去大廳落座還是直接在廂房接受拍賣,得到回覆要在廂房拍賣後,小二一字一句反覆給他們講解拍賣的規則,並拿來大個毛筆大張白紙,要站在欄杆旁舉白紙,協助他們報價,為了讓他們熟悉拍品,還把一冊所拍藏品的資料放在他們面前,羊杜翻開看看,上面竟還有縮小的工筆寫真小畫。
拍賣像是被他們幹過千百遍一樣,有些想法甚至還走在京城拍賣行的前面,羊杜漸漸多了興致,不由細細翻看拍品的資料。
陶坎卻對拍賣不感興趣,站到靠街窗戶的一邊往外面張望。
突然,他看到了什麼,大聲招呼羊杜:“快來!”
羊杜知道是花山那些人可能要來了,連忙走過去,不由透過窗戶往外看,其實人還沒來,只是迎接的陣勢已經擺開了,之前遮擋的氈帳已經被撤走,舞臺空著,觀眾席空著,編鐘前站滿樂工,已經有契領的樂工開始輕慢地敲擊乙鍾,琴師坐在古琴前開始調琴……而靠近街口的地方升起火把,年輕的穿著文士衫的後生站立兩排把守通道,他們清一色綸巾,清一色青衣,清一色東夏短靴,每隔三四步,筆直站立,因為身材高大,太過筆直,青衫竟掩藏不住,使得他們顯得既文質又森然。
陶坎指了給羊杜。
羊杜知道他什麼意思,這怎麼可能是秀才,分明是冒充的學子呀。
十幾個東夏孩童蜂擁到他們把守的道路一側,擺開帶來的小板
凳,他們有的還在發笑打鬧,但清一色垂髫髮型,小號文士衫……而道路的另一側,十幾個少女各捧植物和書畫,因為距離,只能猜想那是代表品行的梅蘭竹菊蘭荷牡丹等等,有植物的用植物,季節裡沒有的張著素畫。
由遠及近,整個場面在飛一般佈置,一群東夏顯貴在空地上聚集,作迎接狀。
這是一場不曾見過的別開生面的迎接場面。
羊杜與陶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但他們無疑都覺得這種佈置好,不庸俗,也許就在大儒們那裡得分。
然而接下來還沒完,兩個年輕人並肩走著,一人手裡捧著一幅畫,一人對照著畫糾正人站的位置,他們吆喝,糾正……出場的人按照他們的要求調整。於是這場佈置景象竟像畫作一樣越發地精細完美。
陶坎噴出了幾個輕蔑的哼哼聲。
但羊杜懷疑他那是沒發出來的驚歎,就像是在說“天呀,還能這樣玩”。
外面開始唱道。
羊杜卻是在想,短短半條街,這展開的節目怎麼能在人透過的時候演完。
柵欄的門被推展開,一群人在幾個年輕人的引導下徐步走來,隨著低低的牛角聲,儀式開始了。
羊杜不知道這群東夏人到底是聰明還是傻,用牛角來指揮,但迎接儀式就是開始了,垂髫們臨危正坐,一起開始背書。背的不是什麼歌功頌德的宏大辭章,而是【詩經】的開篇: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稚聲沁人,羊杜又意外又感傷,眼角不自覺得泛紅。
什麼華麗的辭章都沒有。
就是詩經的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