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阿鳥當局者迷,是不知道自己說錯了話。
鑽冰豹子品出來點兒,提醒說:“大王。大王。是現在就出發,還是讓王公子先歇一歇?”
狄阿鳥立刻醒悟了,這哪是讓歇,這是說自己怎麼一見面就談婚姻,當下大笑兩聲,掩飾說:“阿雪。要出發了。你看是不是找個馬車給人家裝書?咱們都騎馬了,這一走就快,那邊還有馬啥的,你去安排……”
說完,他就急忙溜走。
一看狄阿雪扎著架勢不管,他扭過頭就說:“想起來了。想起來了。我得乘車,還有些公文沒批閱,老國丈還在車裡,也得陪著。你替阿哥安排一下,鑽冰豹子要去前頭開路。”
他吆喝道:“鑽冰豹子,你帶幾個人前路打探。”
說完,他就鑽自己寬敞的馬車裡了。
剛剛董國丈一邊掀著簾子等他,一邊打量他這和書房一般無二的馬車。
董國丈不是沒發覺狄阿鳥在等王明誠,但是董國丈的注意力不在王明誠身上,想法都被車裡的景象給湮滅了,他驚歎這車裡兩壁一摞一摞的書籍、文稿,入眼不知能有多少冊,也不知道狄阿鳥是在裝門面,還是要看一遍。
他還是傾向於小子弄些書來充數。
他本身也識字,試著抽一本出來看看這都是些什麼書,還沒看名,狄阿鳥上來了,他手一抖,書掉馬車底板上了。
狄阿鳥順手撿了起來,是司天監王孝通撰寫的《緝古算經》。
也巧了,這本書的作者正是王明誠的本家,不過已經作古。狄阿鳥翻了兩下,將書放回去,自己往馬車的案子旁一欠身,坐個正中,就問董國丈:“老爺子呀。你拿著,不會能看得懂算經吧?”
董國丈乾笑兩聲,反過來問:“你看得懂?”
狄阿鳥笑意盈盈地說:“這部算經偏重於天文,我們大夏正在編纂新的歷法,孤也詳加了解一二。”
董國丈就在心裡說:“你就充大尾巴狼吧。你說你算學好也就罷了,還能研究上天文了?”
馬車開始走了。
邊走邊晃,對面坐著的狄阿鳥兩隻眼窩裡全是笑。狄阿鳥這般笑,還是覺得這本書有啥所指,忍不住說:“老爺子。你年齡長,俗話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那我問問你,剛才那年輕人看著咋樣?”
董國丈掀簾子時是給看了,“嘖”了一下說:“相貌還不錯。不過家世和品行咱就不知道了。不過,不像是讀過書的人。”
狄阿鳥“哦”了一聲。
董國丈便直倒自己的印象:“武行出身,再怎麼掩飾,也是胸無點墨的模樣,哪個讀書人能背個那麼大的書箱健步如飛?”
狄阿鳥又“哦”了一聲。
董國丈這又說:“家世也不咋地。你說腰裡別個小扇子就書香門第啦?屁。那兩隻袖子卷著,都捲過胳膊肘了,除了武行出身,挑夫趕路,哪個書香門第的少年人出了門這個模樣?要我說呀,這就是中原混不下去,跑你這兒撞騙的,啊呀,卻不知道背再多書,一伸胳膊一伸腿,全露餡。”
說到這兒,他也有意無意地掃視一遍狄阿鳥的書書本本。
是的。
他承認,狄阿鳥讀過書,也許讀過不少,但就狄阿鳥那性格那經歷,也不可能弄一車書,一邊走一邊看。
狄阿鳥差點被他驚到,旋即想到王明誠的來歷都是被證實過的,何況還有褚放鶴的書信在手邊,就說:“老爺子看走眼了吧。剛才掉的那本算經,弄不好還是他本家長輩寫的,我記得序裡面寫明過族籍。哦。孤明白了,老爺子定是見他一表人才,怕我收為己用,網羅走靖康的英才,故意的。”
狄阿鳥笑了,小聲說:“不為這個。起碼不全為這個。我們家阿雪呀……”還沒說完,董國丈就直捅上來:“這年齡輕輕的,不好好在家治產業,不好好地讀書上進,咋就奔塞外來了呢。這到處還在打仗,馬上就有國戰,就是入個伍扛個槍也行呀。跑出國了,是個正經人家嗎?啊。你一眼看過去,就一表人才呢。你這眼力勁不行呀。我說你狄阿鳥是想害你阿妹還是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