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路過他家時,察覺那是一棟小小的茅屋。
下雨刮風,茅屋的頂子便飛了。
金二嬸在私底下悄悄跟阿青嫂說了:「臻小子的族裡不像話,欺佔他們孤兒寡母的,不僅佔了一百二十畝上好水田,還把他們娘倆趕到了後山破屋裡。」
阿青嫂是外頭嫁來的,卻深知宗族的厲害。
徽地四面環山,地形保守,宗族獨大。
外來的和尚念經不好使,這地方亦是如此。
生活在一府六縣的人們以姻親關系連蔓連枝,有志者四方打拼,待到暮年回歸鄉梓,變為經營地方的富家翁。
宗族一應榮辱,惠及婦孺。
卻也有勢大欺人、淩虐孤寡的。
不巧,便被葉家母子碰見了後者。
小小的狀元坪村,分佈著方、葉、張、吳、朱等大族。
各族圈了地,零散而居,彼此之間井水不犯河水。
鄉間自定的規則,影響不了方家救濟老弱,也影響不了葉家欺淩婦孺。
這個時代,女子本就不能自立。
更何況是寡婦這樣的未亡人。
阿青嫂知道自己說話的分量,於是不聲不響。
只是背地裡囑咐我把多餘的糧食送給葉銘臻。
我和她飯量小,一頓吃不了幾口。
葉銘臻把觀音豆腐收了,卻不肯收糧食。
他固執到有些迂腐。
「青嫂耕田不易,我不能收。」
飯送不出去,阿嫂回去是要罵我的呀。
我急了,幹脆把荷葉包的飯團成一團,咬了一口遞到他跟前。
「你吃!你吃!」
葉銘臻低眸看著那個小小的牙印。
他不說話了。
我也固執了起來:「這是我剩了的,你不吃我就扔了!」
我把荷葉團好,作勢要扔飯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