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為忠?盡人事,知天命,便是忠,在其位,謀其政,便是忠。”
劉招孫總結道:“嵇康和嵇紹,都是忠臣。”
“魏晉之際,真正的儒士堅守忠義,不能應對“豹變”,更不能忍受當權者操弄道義,比如曹孟德就以不忠不孝的名義,殺了不少名士。”
“孔融、彌衡、邊讓、荀彧、崔琰、楊修、婁圭、許攸·····名士被屠戮者,遠不及此,所以才說,名士少有全者,嵇康被殺的罪名之一是“非湯武而薄周孔”。可是,當這個湯武和周孔是什麼,都是由司馬昭說了算時,他嵇叔夜又如何不非,不薄?再如孔融,曹操殺他的罪名是孔融“亂俗”,是“浮華交會之徒”,若說亂俗,曹孟德才是亂俗。”
劉招孫拍了拍兒子肩膀:
“嵇康是這樣,孔融、彌衡、邊讓又何嘗不是這樣!明知必死,卻要堅持內心道義,蹈死而不顧,這才是真名士,這才是魏晉風流!”
“你可知晉朝國祚不長,是何緣故?”
劉堪想了一會兒:“是因為皇帝威令不行,八王之亂?”
太上皇語重心長道:“堪兒,如果我們把名士都殺完了,大齊就剩下鍾會,賈充這樣的佞臣!佞臣,並非一無是處,但若整個朝野都是奸佞之人,所有人言必稱忠義,行若禽獸,一見風頭不對,便立即改換門庭,就如同這幾日你見到的南明降官一樣,大齊焉能不敗!”
劉堪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所以,吾兒,現在,你知道該如何處置黃端伯了嗎?”
劉堪恭恭敬敬道:“兒臣求父皇指教。”
“殺他,成全他的忠名,赦免他,收取天下民心。殺或不殺,都可,不過,不能讓百姓覺得,他是因觸犯了大齊皇帝,觸犯了你,而遭屠戮。”
劉堪默默點頭:“兒臣想著可以派他去朝鮮江華島,名曰充軍,其實是讓他與朱常灜團聚,這樣即可成全他的忠義之心,也不用讓他去死。”
劉招孫笑道:“這個主意甚好。”
“那麼,那些“正人君子”口中的奸臣、佞臣呢?你用不用這些人?還有禁纏足令。”
這次廣德皇帝回答的很乾脆:“用,凡是人才,皆要為我大齊所用,帝王,不應該以個人喜惡用人、廢人,這是父皇曾教導過我的。”
提到禁纏足令,劉堪小心問道:“父皇,您先前推行此令,其實是為掃滅敵人找得一個由頭吧?”
劉招孫點頭:“正是。”
劉堪接著道:“纏足陋習,必須清除,毋庸置疑,所以江南會和江西一樣。”
太上皇笑道:“剛才不是說魏晉風流嗎?那些死活不肯接受此令,固執纏足的“名士”,你當如何處理?”
劉堪正氣凜然道:“這等泥古不化之人,怎可稱為名士?名士身上所秉持者,可歷經千年,歷久彌新,後世也可效法。父皇,我問你,一千年前,有纏足這些破事嗎?禁纏足令,功在當下,利在千秋!必須堅持執行,敢阻撓者,必須嚴懲!”
劉招孫滿眼欣慰望著這個意氣風發的少年。
“堪兒,你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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