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上下下都在動盪,我看想安定下來也是難,如今的時局,恐怕不適合久在京都。”聲音沉厚,給人以一種安然的感覺。
聽了幾句,太史譽一笑說:“好像碰到熟人了,去打個招呼。”說完他起身推開門來到隔壁門外輕叩了三下。宮勝和公孫策也自然離席跟來。
裡面傳來聲音“請進”。於是太史譽推開半月框的油紙木格門,見裡面也是坐了三人,正是他在廷尉府結識的人物——豫章國郎中令楊晫、孝廉戴淵、伏波將軍舍人陶侃。
“義元啊?你也在?快請,我們這正愁酒多人少。”戴淵笑著招呼太史譽,聲音清朗,就是剛剛說要拿掉淮南王的那位。
戴淵一身天藍流水紋絲緞寬袖錦袍,目光明銳平和,一張臉既不失稜角,又不失圓潤,一副足可以讓少女為之心跳的堂堂儀表。
太史譽拉著宮勝和公孫策入席,為兩人介紹說:“這位是戴淵戴若思,平原先生舉薦他為孝廉,恩,平原先生就是陸士衡陸著作。”
所謂平原先生就是洛陽三俊之一的陸機,現任著作郎。陸機是陸雲的兄長,太史譽被陸雲抓了壯丁去廷尉當差,少不了碰到陸機,而戴淵又常陪同陸機,因此太史譽識得戴淵。
作為南方吳楚人士,在北土中原自然也是要相互幫扶的。戴淵是廣陵人,陶侃是廬江人,楊晫則是豫章人,三人都受到南國士人領袖顧榮的欣賞,也在顧榮的介紹下彼此結識。透過戴淵,太史譽也就結識了陶侃和楊晫。
太史譽接著介紹說:“這位是楊晫楊文和,現任豫章國郎中令。”
楊晫四十多歲,一張國字臉,臉上見了紅,顯然是不勝酒力,他舉杯一笑示意三人入席。
太史譽又指著剩下那位說:“陶侃陶士行,目前正在伏波將軍門下擔任舍人。”
陶侃年過四十,一身素青色的細麻外裳,雖然略有點舊,但打理的十分乾淨整潔,他聽到太史譽介紹自己也是一笑示意,笑容裡有一種沉厚安然的不惑氣度。
接著太史譽拉著宮勝和公孫策介紹給三位南方計程車人,他拉著宮勝說:“宮勝宮應龍,前禁軍營尉,現任弼馬溫。不過諸位當知,前不久生擒賈南風的就是他。”
聽聞眼前這位氣宇軒昂的青年就是生擒賈南風的禁軍勇士,陶侃、戴淵、楊晫三人無不肅然起敬。宮勝一笑對著三人拱拱手入席。
太史譽又拉過公孫策介紹說:“這位也是我的軍中袍澤,公孫策,字子遠,現任射聲校尉功曹一職。”
陶侃忍不住嘆氣笑著說:“也是英雄少年啊,不像我這般蹉跎年歲。”雖然是自嘲,語氣中卻一派安然,想來剛剛說洛陽不宜久居的就是這位陶士行了。
六人重新就坐,酒如輪轉,揮箸而談,一時談到時局都各抒己見,爭論不休。
“陶先生的意思是這洛陽城還有風波?”宮勝問道。
陶侃抿了一口小酒說:“人心最是不知足,我們誰也不能判斷趙王肯止步於此,我也不知道未來怎樣。但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遠離這是非之地未嘗不失為一種辦法。”
戴淵聽的此言放下手中的筷子說:“陶兄未免太謹慎了,對我們這樣的小魚小蝦來說,這也許就是魚躍龍門的機會。”
“不錯,”一旁的公孫策也贊同,他說:“很難說未來的形式如何,大丈夫迎難而上,不避鋒矢,錯過了機會怕是要後悔一輩子。”說著就是一口酒豪飲,然後手中酒樽重重拍在案上,“男兒何不帶吳鉤?這關山萬里豈不正是大丈夫馳騁的沙場!”
“哈哈哈,”宮勝大笑,“我也正有此意,他日天下有變,正是我輩建功立業的時節。”
戴淵聽了這般豪言也是笑起來,已經有了幾分醉意的他隨手提著筷子在酒杯、碗口上敲擊,合著聲韻開腔長吟:“二月掃去窗外霜,三月放眼滿城花,六月閒聽簷上雨,九月如洗清秋天。還是江上風光好,哈哈哈,各位見笑,懷念起家鄉來了。”
“這個時候到廣陵去正好領教人間四月天的風景。 ”陶侃一邊用筷子挑著鯽魚肉一邊在一旁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