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夕出院了,醫囑全部交接給酒店的醫生管家,胡醫生叮囑醫管要重視何夕的心痛症。
彭宇開車,何夕坐在副駕,開啟車窗,沿途一路海岸線,海風鹹鹹的異常寒冷。彭宇緊了緊衣領,沒有阻止何夕,只是提醒他拉好衣服。
“一定要去那個酒店嗎?”何夕突然開口。
“嗯,一定要去,那有醫生,我們大家都方便照顧你,子妍已經過去了,她要陪你一陣子,你可別拒絕!”彭宇瞭解何夕的抗拒,又趕緊補充說,“你放心,老爺子什麼都不知道,何況他已經很少過問生意上的事了,不會到酒店去的,文靜會全權負責你的日常起居,除了她和張醫生,沒人會過問你的事。文靜是我女朋友,我和你說過的,她是房務部的私管。”
下車,何夕戴著口罩,抬頭看見“雲家酒店”四個大字。三十幾年,竟然頭一次要進入自家酒店,心裡有些怪怪的情愫,但看看周圍的環境,還有門口制服嚴謹整齊的門童,何夕又覺得這裡似曾相識,門前轉彎的那條路,延伸著,好似也在腦海出現過。
“我,來過嗎?曾經?”何夕輕輕的聲音,似在問彭宇,實則是問自己。
“我倒是想你來,你連這方圓十里都不曾踏進過,這是你家產業,也不知你較什麼勁,嘁!”彭宇剜了何夕一眼。
確實,每年見一次面,不回家,不見家人,祭拜母親,吃一次彭宇煮的泡麵,吃一次彭叔做的飯,然後,頭也不回的坐上飛機,這就是這麼多年來何夕與西島的星點聯絡。如今,何夕要踏進自家酒店,同父異母的妹妹要跟自己生活,同父異母的弟弟會每天跟自己見面,一種不自在橫生於心,不是討厭,不是憎恨,他知道自己是在乎弟妹們的,只是,源頭的痛處,始終在自己的靈魂裡,攪動一下痛一下。
“哥!”一聲清脆而急切又夾帶著喜悅的女聲灌了滿耳,子妍大步跑來,撲在何夕懷裡,後面,子楓,文靜還有張醫管也是快步走來。
“子妍,你慢點,小心哥的身體!”子楓把子妍從何夕的懷裡拽出來,滿眼關切的問:“還好嗎?”
“嗯,都好,放心!”何夕短短几字,讓子楓如釋重負,“哥,你好好在這裡養身體,其他都不要想,一切都有我和子妍還有彭宇跟彭叔。”
何夕點了點頭。
眾人擁護著何夕從酒店旁門進入了,文靜和彭宇跟在後面,彭宇囑咐文靜:“親愛的,拜託你了,現在,酒店一切事務都要排在他後面,照顧好他!”文靜點頭,“放心吧,雖然我還沒有完全消化這件事,但這是我的職責。你應該早些告訴我的,自己承擔了那麼久,你不累嗎?還是我不配分擔你的壓力?”彭宇沒說話,只是握住文靜的手緊了緊。
文靜是在何夕要求出院的當天才知道雲家還有個正主的,幾個月的時間,彭宇的狀態都陷在焦慮和痛苦中,無論文靜怎麼問,彭宇也只是說工作壓力大,其他隻字不提。文靜陰理通達,便不再強求和追問了,除了情侶間該有的關心,任何其他文靜都不逾越,哪怕直到彭宇開口,只說雲家還有個長子,受了點傷,需要到酒店療養,別人信不過,希望她來照顧,文靜也沒有過問其他,只是心中驚訝了片刻。彭叔喜歡這個姑娘,她與彭宇交往,彭叔贊成,因為這個姑娘通情達理知分寸。
“文靜,謝謝你!”彭宇無法再說什麼,只有用謝字表達,文靜掙開彭宇的手,手指在他鼻子上快速撥弄了一下:“傻!”
電梯停在28層,大家簇擁著到了2808的門前。滴滴兩聲,文靜開啟房門,眼之所及讓何夕的心臟刺痛了一下。
面朝大海的兩個房間一左一右,一個會客廳連著外面的大陽臺。何夕徑直走到陽臺上,陽臺上的盆景不再綠油油,鮮花早已枯萎,那套很有創意感的休閒桌椅依然躺在那,旁邊立著早已收起的遮陽傘。
何夕的腦海開始閃爍起朦朧的影像,他看不清影像裡的那個人,但他看見了陽臺上的這個躺椅。心口的刺痛襲來,何夕悶哼一聲彎下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