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被一群嘍羅七手八腳扶起來的安知義破口大罵,右手握持右肩箭桿,左手揮刀一劈斬斷,緊咬牙關的嘴角一陣扭曲,右手一下使不出力氣,左手握刀終究不順手。
眼見官軍快殺到眼前,安知義面色驟變,再沒了正面迎戰的信心,遠望了眼草叢中散落一地白花花的銀子,心有不甘地嚥了口唾沫,只得任由一群嘍羅拉扯著轉身就跑。
“殺啊!休跑了賊首,抓住安知義有重賞!”
劉儉邊跑邊喊,軍士們一看,還真有賊人弓手嚇得逃跑,立即個個怒目圓睜,爭先恐後地狂奔,嘴裡呼喝連連,都有些興奮,這士氣一下就旺盛爆棚,似乎勝利在望。
而賊眾弓手早已逃遠了,除了一夥人護衛著安知義跑下矮丘,其餘尚有二十多名長槍手猥聚在一起,如一個大刺蝟般緩緩撤退,讓人難以下手。
劉儉考慮到己方只剩下二三十人,且大多負有箭傷,沒有貿然衝去硬拼,見地上有散落的長槍,撿起幾支夾在腋下追上去,連投三槍扎翻三人,緊追著連續放箭,將這夥斷後的槍手趕下矮丘。
見劉儉和宋友明都沒再追殺,士兵們也就呼吼連連,虛張聲勢,慢慢都退了回來。
“劉小旗!賊人真退了,被咱們打退啦!剛才若不是你那一箭扭轉了劣勢,可還得惡戰啊!”
宋友明氣喘吁吁,臉色泛紅,還有些興奮。劉儉微微點頭,有些遺憾道:“只是沒把握好,讓安知義避過一劫。”
“賊人還有三四十個呢,接下來怎麼辦才好?”
丁亙一向不太愛說話,這時愁眉苦臉,心事重重地過來問。宋友明聽了一呆,滿臉喜色盡去,轉而皺眉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劉儉毫不遲疑道:“還能怎麼辦?趕緊收拾一下退回去,走來時的那條路。”
“若那條路上還有伏兵呢?才剩下這點人,再經不起一場戰鬥。”
丁亙有些擔心,姓沈的護衛一臉幸災樂禍之色,也介面道:“不錯!賊人只需要分兵五十人在來時的路口伏擊,你們可就全軍覆滅了。”
宋友明大怒道:“我們全軍覆滅,莫非你就能落得了好?”
劉儉搖搖頭道:“這不可能!有道是:兔子不吃窩邊草!未必是不吃,而是不敢吃!這麼說……宋小旗可明白?”
“劉小旗的意思是……安知義與夏提舉勾結,卻不一定與沂州兵有勾結,而他也不太可能有那麼多人?”
宋友明猜測著問,顯得有點心虛,對這個理由還持懷疑態度,丁亙似也不太相信,至於姓沈的護衛,那是不清楚情況,事不關己,只想脫身。
劉儉斬釘截鐵道:“正是!不然……你以為王總旗如何倉促間就要轉走驛道,那是因為按情況來說,走沐水那條路更危險,可安知義偏偏就在此設伏,說明什麼?說明……他怕我們上了驛道招來沂州兵,現在既然打退安知義,也看出了他的兵力,那再走小路還有何顧慮?”
“對啊!咱們帶著那麼多銀子呢,若走驛道,沂州兵怕是要分一半。”
丁亙如釋重負,臉上露出笑容,看劉儉的雙目閃閃發亮。宋友明微微點頭,只好選擇相信劉儉的判斷。
幾人轉回車陣前,很有默契地分頭行動,幾名士兵在矮丘上放哨瞭望,一些士兵們將撒在草叢中的銀錠仔細找回,重新裝入大木箱子抬上大車,另一些士兵則將車陣分拆,套上挽馬,急匆匆重整行裝。
經這番耽擱,已到下午申時中,太陽已經偏西,丁亙帶著五騎仍立於矮丘上放哨,劉儉騎著大青馬走在前面,他走得快,每走一段就要停下來等一會兒,車隊有些跟不上。
小路有很多丘陵小坡,上坡挽馬拉得很吃力,下坡倒跑得飛快,讓臨時充當車伕計程車兵們很緊張,因有四輛馬車報廢,八千兩銀子才五百多斤,另有些雜貨,幾車就能拉了,這讓十幾名傷兵可以乘車,轉出山路就快多了。
雖已遠離馬陵山範圍,將安知義遠遠甩在身後,越往北就越安全,劉儉之前說的一番話畢竟也只是猜測,心裡其實也沒底,還真有些擔心另有伏兵,待車隊跟上,便喊那姓沈的走前探路。
“黃口小子!你一個小旗也敢呼沈某為你跑腿,明日是否放沈某南下?”
劉儉臉色一沉,不答反問:“你若老實回話,或許可以考慮,叫什麼名字?從何處來?欲往何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