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的有正扯著葉衿頭發的葉旻,不知所謂的葉欽,還有很多年前就對葉臻笑說“別落我手上”的傅睿誠。
不認識的更多。男的女的,在燈光下對著對方模糊的臉吞雲吐霧,音樂聲猛烈得教人犯病,人們推杯換盞,甚至賭牌。
這合法嗎?這島都已經建到澳門地界了嗎?
葉衿臉白如蠟。
別說他現在是個半廢人,就算恢複如初,被李小龍附體,這四面環海無垠的孤島,也已成為葉衿難以掙脫的囚籠。他暈船,之前在海上的昏沉還未全部消解,葉旻這變態又揪著他不放。葉衿作勢要吐,方才驚得葉旻迅速撒手,罵罵咧咧地走開了。
葉欽一直在旁緊盯著,一看到葉衿這樣子就緊張靠近。想塞給他嘔吐袋,又被葉衿一句從齒縫裡咬出來的“滾”驚得定在原地。
“小嫂子,別熱臉貼冷屁股了。”
跟著兄長一道上島的傅家老二哈哈笑著,攬過葉欽肩膀,將他推向坐在賭桌上首的傅睿誠。
葉欽怕得要死,回頭向葉衿求救,但“哥哥”看都不看他一眼。
葉衿沒有聖母病。幫過一次反被狗咬,便再沒佈施的心情,況且他現在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江。
周圍沒有葉欽那些不知到底存不存在的“同學”,場面太亂,人們忙著擁吻和亂丟籌碼,沒人理會葉衿是否拖著傷腳。
他被丟在一邊自生自滅,想吐的話就對著泥巴地,隨便吐。
但葉衿真想吐在這群神經病身上。
“喂,拖他過來。”傅睿誠發話了。
有人上前拉扯葉衿,動作半是故意地碰到葉衿傷處,惹得男孩眉頭緊鎖,猛抬起頭,對準全場——特別是對著傅睿誠說了一句:“你死不死?”
空氣凝固,連海風都似乎滯住了幾秒。
然後傅睿誠笑了。
他太瘋。除了二弟忠心耿耿,樂得跟隨傅睿誠之後啃食血骨殘渣,所有人,包括他爸媽,另外三個弟弟,無不忌憚於他,閤家上下都盼著傅睿誠離江城越遠越好,以求安寧。
幾年前,因為覬覦了不該覬覦的寶物,傅睿誠被雁清山上的程先生狠狠整治過一次,如今真是收斂了很多,也常在外飄蕩。葉衿幾乎未曾與他有過任何正面交鋒,但他知道,只要傅睿誠一回來,必定有人遭殃。
在江城時,只要他像剛剛那樣一笑,對方祖宗十八輩都得顧忌著不要被刨墳,而那還是在被管束的情況下。現在距離江城十萬八千裡,怕是傅睿誠興致來了,將葉衿丟到海裡都有可能。
而且,這家夥怕是他們家將家族榮耀看得最重的人,在傅睿誠眼裡,傅家是無上正統,這些年,葉家“欠”其甚多,需剝皮噬肉以償。
沉默之中,傅睿誠轉向被葉衿四個字憋出一臉菜色的葉旻,殘忍笑道:“你說得沒錯啊,他果然是個小雜種。”
再回頭,便見葉衿暈船所致的鐵青臉色,因方才劇痛,清明大半。男孩桀驁上勾的眼尾冷冷,眸中內容黑白分明,輕抿的薄唇弧度向下,即便置身於這片寧靜無波的海上,仍然殺過胭脂一樣,豔極……倒是不枉親自去到那個鬼地方,將他撈上船。
傅睿誠眼瞼微眯,又笑起來,揮手示意手下將葉衿押至自己身邊空位。
“你們他媽的輕點啊,沒看到葉少疼得臉都白了,他要是真廢了……噯,葉衿,你說呢,你家裡人到時能幫你討回幾分公道?”
葉衿準備先吐他一身,自己為自己討個公道。
“你別真吐。”傅睿誠靠近他些,低語的酒氣中,甚至有幾分孩童般的天真,“吐我身上,我怕我真忍不住掐死你。”
“你別動他!”
葉欽奮力掙脫傅二半真半假的戲謔束縛,沖過來擋在葉衿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