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叔,嘗嘗這個。”何蔚殷勤地起身佈菜,“阿嬸今早現做的欖角蒸鯧魚——哎平叔!我自己來!”
話題被何家姐弟自然地岔開了,葉衿悄悄在心裡松一口氣,數著碗裡第三塊鮑魚時,終於發現不對勁——平叔每次繞到遊為身後添茶,總會往他碟子裡也夾夾菜;阿嬸端來的杏仁茶比旁人多兩顆桃膠;就連何家幫傭遞毛巾,都會特意先給他換好熱碟。
“遊為在追求葉衿哦。”
何蔚突然蹦出這句話時,葉衿叉子上的桃膠“啪嗒”掉回碗裡,何太太的湯匙撞在燉盅沿,何徵愷嗆了一聲,何蒔挑起精心描繪的眉毛。
只有遊釗慢條斯理擦拭嘴角,目光掃過葉衿泛紅的耳尖,語氣堪稱和善地詢問:“我等會兒能和你單獨聊聊嗎?”
曾經在巴勒莫託程晝回傳話請葉衿不要傷害遊為,長期甚至直到現在仍然有可能還在針對葉家的,傳聞中的長輩,能和葉衿說什麼?
葉衿耳後的汗毛敏感地豎了起來。
是讓自己離開遊為,還是離開遊為……葉衿並不像偶像劇中的女主角那樣缺錢,那麼遊釗能給他什麼等價補償……
“不行。”
電光火石的幾秒思考還沒結束,遊為已經冷聲替葉衿作答。
大少爺擦手的動作行雲流水,連餐巾落在桌面的弧度都帶著冷硬。
遊釗平靜地看過這幕,“哦”了一聲,不再“為難”葉衿。
……誒?
就……就這樣嗎?
葉衿捏著冰涼的飲料杯,忽然有些迷茫。
說起來,這麼大規模的家庭聚餐,他還是第一次參加。
從前和沈青青住在一起,雖然小小的房子裡只有媽媽和阿衿,但葉衿從不孤獨。後來搬進大大的紫山,哥哥有時間的話會陪葉衿吃飯,除此之外,逢年過節,葉家從未有過“家庭聚餐”的概念。
去年除夕,葉衿和葉臻對坐著,無聲無息地吃完一頓晚餐後便各回各屋,葉衿縮在臥室裡睡覺,夢裡是尋常的一天,沈青青沒有上班也懶得做飯,母子倆守著泡麵,窗外飄來對面樓棟的團圓飯香氣。
何蔚那天說“兩家聚餐”,葉衿來前還曾好奇,何蔚的女伴會是曲雲暻還是楚然,但沒想到,不僅何蒔沒叫未婚夫,何蔚也沒帶未婚妻或女朋友來。
說起來,他果然是個渣男吧!
飯後休憩時分,大人們短暫離席上樓密談,為年輕人騰出私語空間。
水晶吊燈在挑高天花板上投下暖黃光暈,葉衿正被何蔚攬著肩膀往平叔面前推“搞點雪茄抽抽伐”,阿嬸端著杏仁酥欲進又退——她往其中一塊多塞了顆夏威夷果,如同包著硬幣的餃子,吃到的人會有一年的福氣。
葉衿在這種時候總會不自覺地流露出孩子氣的一面。
即便在遭遇惡意時能高舉利器淩厲自衛,但當被善意環繞——尤其是來自慈祥長輩的關愛時,他總會顯出幾分侷促。
畢竟是從小跟著房東阿婆長大的孩子。